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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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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有她的一張是1982年,那時候她還被抱在工作人員的懷裡,圓睜著雙眼好奇地看著世界。第二年,她已經能站著,在最前排,圓胳膊圓腿,圓圓的臉蛋,眼珠子黑的純粹。方離伸手輕輕地撫摸著照片上的自己,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接下去的每張照片都有她,一點點地長大,胳膊變細,腿拉長,臉蛋也變尖,除了眼睛一直沒變,黑亮如寶石。方離的手指在每一張照片上劃過,像一條無形的線,串起整個過往。

五年後,合照裡首初出現徐海城,那時他站在第三排,她站在他前面一排。接下去幾年,他們都長大了,她始終站在他前面兩排。方離十五歲那年,是他們最後一次合影。那時候的方離已長成了,有著完全不屬於那個年齡的沉靜穩重,深黑的眸子看著前方,無喜無憂。徐海城個子高,站在最後一排,隔著方離兩排,留著很短的頭髮,目光斜斜,看起來就是一個楞頭小子。

方離不禁莞爾,心想十年前的大徐原來是這個模樣的,下次逮到機會一定笑話他一下。隨即想起昨晚兩人的疏離,笑容頓時黯淡了,她輕嘆一口氣,手指無意識地划著鏡框。忽然她心中一動,手指順著徐海城斜斜的視線划過去……經過一排,經過十來個人頭,視線最終落在十五歲的方離身上。

迂迴而堅定的眼神。方離心中突的一跳,飛快地縮回手,心中波瀾起伏。在她十五歲的那張合照上,隔著她兩個人站著那個女孩子,就是江美輝,她笑得很燦爛。這也是她在孤兒院的最後一張合照,因為當年她就失蹤了。

門口一陣細微聲響,方離迅速轉過身來,看著何茹玲抱著一個塑膠袋走了進來。她衝方離笑了笑,說:“在看舊照片吧?這些老照片很有意思吧,前一陣子,徐海城還專門向我要了十來張,也不知道他要這麼多幹嗎?有些照片上根本沒有他。”

方離心中一動,問:“他要了哪些?”

“從1982年那張開始,到有他的最後一張。”

那些沒有他的照片上有著她,方離心情複雜到極點,甜蜜混雜著心傷,她看著牆壁上的照片再度怔然出神。

許茹玲把袋子撂在茶几上,衝方離招了招手:“過來坐呀。”

方離依言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她從袋子裡掏出一件小衣服,花色與式樣都在懷舊片裡能看到。

“這是你來時穿的衣服,還有……”許茹玲伸進紙袋裡掏了半天,一陣細碎的聲音響起,她把手伸到方離面前,“這是當時你脖子上掛著的銀鏈子。”由於時間太久,這條銀鏈子已經發黑了。

“拿著,這是你的。”何茹玲拉過方離的手,把鏈子放在她手心。這麼多年,第一次接觸到與自己身世有關的東西,方離只覺得口乾唇燥。銀鏈子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鏈子很細,環環相接,很精細。鍊墜是隻桃形果子,她將鍊墜翻過來,背後鏤刻著一排很小的拼音:yan。“這些東西都是屬於你的。”許茹玲把衣服推到方離面前,起身從辦公桌上拿來一個登記本,翻到其中一頁,遞到方離面前:“你簽收一下吧。”

方離微顫著手寫下自己的名字。許茹玲收回登記本,笑了笑,說:“現在,你跟這裡可是徹底沒有關係,如果你願意,可以忘記一切。不過也歡迎你有空回來坐坐。”她把茶几上的袋子交到方離手裡,“去吧,再去看看你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方離抱著袋子站起身,一時間鼻子發酸:“謝謝你,許院長。”何茹玲臉上還掛著習慣性的微笑,說:“不用謝,這是我的工作。去吧,方離。”

方離衝她微微一躬身,快步離開辦公室,她真怕自己會流淚。難以相信,以往的日子隔了十年再回首,居然消卻大半的辛酸,而釀出一絲微酸微甜的澀味。連無數次拎著她衣領,將她扔進黑房子的何茹玲也讓她生出親切之感。

離開辦公樓後,方離稍微平靜起伏的心情,走近拆遷中的老宿舍樓。現在它是徹底地面具全非了,裸露的橫樑、殘破的磚牆、遍地的碎瓦礫,找不著半點記憶中那舊樓的光景。她在塵土飛揚的工地前站了片刻,心想:原來舊樓可以拆遷,記憶也會變味。

她再也不是孤兒院裡的方離了,長久糾結心中的童年少年陰影終於淡卻,也許有一天會了無痕跡。方離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掏出銀鏈細細審視著。與她身世息息相關的項鍊,手工相當的精美,鍊墜上的這個拼音究竟代表什麼?輕輕摩挲著拼音,那種細緻的觸感,彷彿在訴說什麼?這究竟代表小名,還是姓?似乎在哪裡見過相似的拼音。

一個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