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節捏得格格直響。看樣子明天這一仗還不至於太扎手,不過偵察分隊肯定會忙得夠嗆的,忙一點就忙一點吧,總不見得就會要了他們的命。仗打得多了,他在排裡是剩不到十個的老資格了。他參加過多次登陸作戰,經常是一下船就挨當頭炮轟,即便一路捱到海灘上,又經常是頂不住給轟回來。有時他真只當自己是沒命了。他到今天還弄不懂自己這條命是怎麼撿回來的。
記得上一次,他乘橡皮艇去偷渡登陸。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擺明了的;他們在劫難逃了——可是又有什麼法子呢?他回憶起了他們如何在天亮前幾小時從驅逐艦上下來,乘上橡皮艇出發,沒想到退潮勢大,靠不上岸,結果被中隊發現了。那幫中國人用高射炮向他們猛烈射擊,他們被打得屁滾尿流。他們乘座的橡皮艇沒有一條不是中彈著炮的,眼看都開始下沉了。他記得在他們旁邊那條艇子裡。有個小子當時簡直就嚇癱了。他又是哭又是呼,想打訊號彈要驅逐艦炮火掩護,可是手卻抖得連訊號槍都抓不住。
所有的人都怕得厲害。因為中國人的炮火實在是太兇狠了。他們這個小分隊當時十七個人就戰死了十一個,包括隊長在內。
他突然想起那位著名的心理學家做過的著名的條件反射實驗:他每次餵狗總同時打鈴;狗一見到吃的,自然就分泌出唾液來。
船上有一個士兵,也正象這實驗中的狗。他來到海外已經很久,仗也打過不少了。起初,他的害怕心理都跟炮彈的呼嘯聲和落地爆炸聲緊緊聯絡在一起。可是長年累月,恐怖經受得實在太多了,如今無論什麼突然的響動都會引起他心中的驚惶了。
他剛剛一直躺在自己的鋪位上,只要有人說話聲音一高,口氣一急,只要輪機的噗噗聲調門一變,只要一有人踢響了地上的槍支裝備,他都會嚇得一哆嗦。他只覺得自己的神經從來也沒有這樣緊張過,躺在鋪上止不住汗水直流,一想起天亮便膽顫心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六百二十一)這就是美國?
東方已經出現過似露未露的微光,又過了幾分鐘,到4點整,海軍向海岸發起炮轟了。支援登陸戰的全體軍艦,以不到兩秒鐘一發的速度萬炮齊放,震得夜幕晃晃搖搖,猶如顛簸在滔天大浪中的一根巨木。每打一炮軍艦上就是轟然一聲,引起艦身一陣動盪,四下浪立濤湧。狂抖亂顫的夜幕也就給撕裂了,那麼短短的一剎那,露出了漫無際涯的一片茫茫。
第一陣炮火齊射過後,接著就是零零落落的炮擊了,彷彿急風暴雨已過,四下幾乎又是烏黑一片了。咚咚的震耳炮聲又一聲聲界限分明瞭,聽去就象一列其長無比的貨運列車,一衝一頓的,在費勁地上坡。再後來連炮彈在空中飛過的淒厲的呼嘯也都聽得見了。
頭一批炮彈落在海里,不痛不癢地遠遠掀起了一分隊水柱,但是隨後接二連三的炮彈就在海灘上開了花。海岸上美軍的陣地頓時甦醒了過來,彷彿一堆死灰,轟地一下又燃著了。叢林與海灘的交界地帶到處冒起了小朵的火苗,偶爾也有顆把炮彈打過了頭,那著火的樹林子就是很大一片了。火光勾勒出了海灘的輪廓,閃閃爍爍的,好似深夜裡遠遠望見了一個海港。
有個美軍的軍火庫被擊中燃燒了起來,一團桔紅色的火光沖天而起,映紅了海灘的一角。幾顆炮彈又打在火光正中,於是火焰更是一竄半天高。捲起黑裡帶紅的滾滾濃煙。直衝雲霄。炮火把個海灘直打得象是剷掉了一層皮,這才向內陸延伸射擊。這時打炮的方式也已經從容多了,一炮接著一炮,好象漫不經心似的。幾艘軍艦一批,來放了一陣炮,又掉頭駛去,再換一批來轟。軍火庫固然還是烈焰燭天,海灘上的火卻多半已經有煙無焰,到夜幕揭起、曙色初臨時,濃煙已經飄散了大半。露出了一彎海岸。縱深約一英里處有座小山,山頂上不知什麼東西著了火,背後遠遠以外的山丘,看去就高高聳起在醬色的硝煙繚繞中。儘管腳下新添了這條遮腿的紫色毯子。那些山丘還是無動於衷地穩坐在岸上,目不轉睛地遙望著大海。在這座大山的面前,艦隊的炮轟就顯得渺不足道了。
載兵艙裡的種種聲音可就低沉多了,也刻板多了,就象乘地鐵似的,耳邊老是隆隆有聲,討厭極了。吃過早飯以後,艙裡的電燈就開了,慘黃的燈光,昏昏然若明若暗。把許多陰影投在那一個個艙口和一層層吊床上,可也照亮了士兵們的臉。士兵們有的集合在過道里,有的簇擁在通往艙面甲板的梯子周圍。
回到艙裡的福井聽著這些喧鬧聲,只覺得心焦。他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