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鎮總兵,見巡撫如見主子,自己唯唯諾諾,如同奴僕,而巡撫呵斥打罵,也是根本不將總兵副將級的將領當一回事,至於普通小兵,更是如灰塵草芥。
杭城的東西兩大營,都是鎮守江南的營兵,募集而來,每月餉銀九錢,比起九邊差上一錢,但也是極高的俸祿,比起普通的農民來還是強上不少。
一下子打個對摺,雖然吳善言初衷是為了節省開支,但這樣作事,實在是太魯莽了。
申時行眼中寒芒出現,上前道:“元輔,亂兵為禍,絕不可姑息,本朝以文馭武,乃不移祖制,如果對此輩姑息,大禍不遠矣!”
許國不出聲,吳善言之前的巡撫做事精明強幹,浙省不論是點算兵力,開源節流,不論是驛傳,徭役,優免,丈田,都有不俗的表現。到了吳善言手中,一切亂七八糟,想裁兵費,就是此人自作主張。
這些地方官員,只承上意,吳善言的背後,當然有人,而且,是想攪亂張居正核實地方兵力,重整財政,然後整軍強兵的整體打算,杭城兵變,只是一個引子而已。
第472章 閣中
“汝默何必這麼激動?”在一邊旁聽不語的李幼孜微笑道:“張文熙彈劾吳善言的話也是有理,擅作非為,處事不當,激起兵變,雖被毆,實乃自招。”
“元樹說話未免太過失當。”申時行冷然道:“不論何因,朝廷大員被毆只問大勢,不能糾彈細節……”
“無細節,哪來的大勢?”
“以文馭武亦是細事。亂兵往巡按處去時,巡按就該將亂兵拿下,交給巡撫處斷,若如此,何能生亂?”
申時行一心要護住吳善言,又緊接著道:“近來挑選巡按頗多不合格者,遼東巡按梅國楨入遼已過半年,屢上彈章,卻只針對遼鎮諸將,遼陽之事,不涉一詞,這樣的巡按,自當撤回才是。”
“汝默這話不對了。”
梅國楨的任用是許國的介入,同時遼陽也是他的武力盟友,張惟功是他對未來的京師勳貴和京營的佈局的重要棋子,不容有失。
而且許國在邊事和兵事上比申時行要了解的多,當下便反駁道:“梅國楨屢上彈章,有憑有據,李平胡在撫順關擅殺夷人,勒索女真諸申之事,證據充足,李平胡本人都很難反駁,現下被李成梁調回,免其職,責其將來待罪立功,怎麼能說巡按彈劾無功?遼鎮將帥不合並未影響遼事邊事,張惟功前月上奏,他沿長安各堡巡邊,增鞏維修堡臺,核實士兵名額,諸多細務,如實上報,遼陽軍屯等事,亦是為充實地方之力,並不算白費功夫,汝默,你成見太深了一些。”
申時行為之一滯,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是好,這個話題,他們其實已經爭執過很多次,根本就沒有結果。
梅國楨當巡按當然是有偏向性的,眾人皆知,不過他彈劾陶成嚳,李平胡等李成梁麾下諸將,有憑有據,證據翔實充分,叫人也是奇怪,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巡按是怎麼了解到兵營和邊關的諸多內情?
但有此成績,梅國楨將來轉分巡道,升按司,再為巡撫,都不是十分困難的事,特別是身後還有許國這樣的背景靠山,申時行也不願得罪許國,雖然心中惡梅國楨與張惟功合作,卻也只能緘口不言了。
“吳善言免官,加恩准他冠帶閒住,給他一個面子。”張居正不願在這樣的小事上浪費太多的精力,吳善言亂他大局,該死!
但申時行的面子不宜不給,冠帶閒住,算是將來還有起復的機會。
“元輔……”申時行雖然色變,卻是果然沒有力爭。
“如此甚好。”許國表示滿意。
“就這樣辦吧。”張居正運筆如飛,很快將“貼黃”寫滿,然後將這奏疏放在一邊,繼續看下一本。
重要的大事,全擺在他的面前,許國和申時行只能處置自己分管的一塊,而遇到不能決的重要之事,還要張居正來決斷。
更重要的,便是張居正手握票擬大權。
票擬,就是內閣將處理意見寫在黃紙上,貼在奏摺之上,送入大內之中。
天下大事,兵糧錢穀涉及甚廣,有一些專業極強的事情,不是積年浸淫其中的人,看都是看不明白,皇帝如果不是太過逆天如明太祖者,就需要專業人士的幫忙,所謂貼黃,便是將處理意見寫好,皇帝看了沒有異議,御筆或是司禮監代為批覆,便是批紅。
票擬之權,代表的是內閣之權,張居正從頭到尾,一直抓在自己的手中。
他最為人非議的,還是繞過六部和內閣,直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