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笑笑翻過,怪誕小說本來就是天馬行空,內容荒謬,不足採信,因此他也未曾放在心上;直到剛才,腦中忽然掠過零落的片段描述,他才想到這個可能性。
如果“煉魂開道”一事為真,那所有的一切都說得通了……而如此兇殘的行徑,恐怕也只有無間眾鬼敢於實行。
後方的突襲,想必折損我方不少將士,但夾擊之勢未成,對方想必也很是懊惱吧。
有沉香娘娘坐鎮後方,尚且不足為慮,加上天帝佈下結界保護有天人居住的區域,戰火不至於蔓延而造成太大的損害。
正當清澶暗自思忖之時,徘徊在修羅道附近的鬼卒淒厲之聲忽止,濃重刺鼻的血味瀰漫開。
清澶蹙了蹙眉,眼睫低垂,掩去黯淡眸光裡的若有所思。
——這種熟悉的氣味……難道是……
血腥之色的迭合,讓人難以看清緩緩自修羅道另一端行來的人影,只見冷冽的血眸,在一片猩紅中意外的醒目,是令人膽寒的殺意降臨。
“上回匆匆而別,沒請到好友到無間作客,真是令人遺憾,我是很想和好友你好好敘舊啊。”緩緩踏出的身影,充滿惡意的語氣。
無視昔日舊友、今日宿敵的挑釁,清澶表面無動於衷,心中卻早已有了覺悟,反手抽出神兵雲回。此情此景,已是兵刃相對,再不容情!
“你已不是我的好友蒼煙。你我之間,也無其餘的話好說。”冷聲應對,為掩心中難忍的悽切;錯開視線,是怕被看穿心中的動搖。
早該面對,他的好友蒼煙早已死在靈山,眼前所見,只是冷酷無情的魔。
捨去心中最後的不忍,銀眸冰封寒光凜凜,握劍的手平穩堅定。卸下溫和的面具,肅殺的冷顏令人不寒而慄。
“過往一切,就在此畫下句點吧。”
——如果殺是唯一的救贖……那他也只能成全。
蒼煙……心中默喚好友之名,他明白,從今往後,這個名、這個人,將只存在他的記憶深處。
斬下鬼將首級,卻不見鬼卒退去,取而代之是更為兇猛的攻勢。
穿梭在鬼卒之間遊刃有餘的沉香娘娘反手一劍,黑煙逸散,劍舞迴護手下將士的同時,心中卻是疑雲密佈。
領頭的鬼將送命,常理來說,無間也該暫退,但─瞬間的分神,一道殺意暗襲而來,待她察覺,危機已然逼近!
無數血珠飛散,疾如勁箭射向沉香娘娘的後心,回劍已是不及,沉香娘娘臨危應變單手畫印,清聖法訣脫手,破空血箭受到變異的氣流牽引,方向一轉,灑落於地。
卻有另一道血芒後發先至,因有先前的血箭破空之聲混亂聽覺,沉香娘娘此時縱然心知不妙,欲擋卻是不及,僅能移身半步,霎時見紅!
冷汗滴落,沉香娘娘手按腰際,卻按不住逐漸擴散的血紅點點滴落;一眼掃去,心下警戒三分,傷她之人已隱匿形跡於鬼卒之中,要尋不易。
沉香娘娘立即做出判斷,飛身退出戰圈;能傷她絕非一般鬼卒能為,對方必是變化了外表,看上去一如下等鬼卒或惡鬼,嗯……
口誦神訣,雙手迭合,隨著紅唇蠕動,化掬水、蓮花手勢,往雙眼一拂,沉香娘娘驟然睜眼,神光聚斂於雙目,視線緩緩遊移於鬼卒之間。
對方似乎也知隱藏不了多久,龐大的鬼氣陡然散發,惡鬼之形逐漸模糊扭曲,現出原身。
如王者降臨的森冷鬼氣,沉香娘娘臉色一變,心下已明白,此鬼將是她生平未逢之大敵。
刀來劍往,狂妄的刀對上飄逸的劍,看不清雙方動作,只見漫天銀星如雨,以及不絕於耳的聲聲鏗然。回劍、身旋、挑刺進擊,心神收斂於一點,清澶等待對方一剎那的破綻。
眼見手上佔不到便宜,發覺對手的難纏,蒼煙收斂狂妄之色,心念一轉,緩緩提起過往之事,試圖打亂對手的心神。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在什麼地方嗎?在斷風崖。那時我剛滿百歲,不知天高地厚,坐在崖邊卻差一點因地質脆弱而摔下崖去,是你剛好看見將我拉上來。那次以後,你我才結為好友,好友你記得嗎?”
動之以情,但清澶面前所對卻非當年被他拉上來的少年。看得清楚,想得透澈,聽著一句句提起過往的言語,心頭卻已成一片寒漠,灰敗冰冷;而灰銀雙眸依舊緊密盯視,絲毫不見鬆懈,而煽動的言詞也在耳邊不曾斷絕。
“難道你忘了在雲海,我曾經說過的話嗎?難道你這麼輕易將我們之間的情義斬斷?難道你忘了雲海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