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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並把此事前後情由在諭旨中加以公佈,表揚張氏的公忠體國。(《張廷玉年譜》)

除了以上這些原因,張廷玉身上還有一個突出特點,就是“柔”與“順”。

張廷玉對歷代大臣得禍之由深有研究。他認為,做高階大臣最忌諱的有以下幾點:

一是性格過於剛直,比如比干和海瑞。他們不講方式方法地與天子作對,下場當然悲慘。

二是做事過於講原則,比如岳飛。他只從國家民族角度去考慮問題,卻不顧及帝王個人心理隱私,以社會正義去挑戰帝王的一己之私,終至非死不可。

三是權力過大,不知謹慎。歷史上倒黴的權臣多是由此。皇帝與大臣考慮問題的出發點不同,性格氣質思維方式及個人偏好不同,不可能事事都想到一起。與皇帝意見相左之事既多,不免日久生怨,積隙成仇。

第四點則比較有清朝特色,那就是由於大臣們因為“好名”而獲罪。專制主義發展到清代,連儒學的人格追求,也成了專制極度擴張的妨礙。原因很簡單。儒學固然有維護“綱常”的一面,同時也有追求自我完善,要求人格獨立的一面。儒學一方面要求其信徒盡力為皇帝服務,同時也要求他們不能放棄對自己人格尊嚴的堅持和精神價值的追求。

清代前期帝王皆雄才大略,在統治術上大有創新。他們認為,一個大臣如果過於注重自身修養,也會妨礙他們不打折扣地為皇帝服務。為了徹底把大臣改造成奴才,雍正帝提出一個重要觀點,那就是大臣們不但不能圖利,也不能“好名”。他說:“為臣不惟不可好利,亦不可好名。名之與利,雖清濁不同,總是私心。”雍正朝和乾隆朝,都有大臣因為“好名”而被皇帝嚴厲打擊。比如雍正朝的楊名時,是一個有操守的政治家,在一些問題比如打擊科甲朋黨上與皇帝意見不同。他做了很多減輕農民負擔的好事,卻忘了推功給皇上,遂引起雍正帝的惡感。雍正說他“性喜沽名釣譽”“欲以君父成己之名”,尋故將其抓入大牢。(郭成康《政治衝突與文化隔閡:楊名時案透視》)

張廷玉在政治生涯中,全力避免犯以上錯誤。他的政治信條是絕不要因為政治思路的差異而與君主產生衝突。因此他不做政治家,而只做大秘書。不做思想者,只做執行人。

張廷玉有一句名言,叫“萬言萬當,不如一默”。他一生為人,謹慎小心,緘默持重。這一特點直接遺傳自父親張英。《清史稿》稱“英性和易,不務表襮,有所薦舉,終不使其人知。所居無赫赫名”。專制政治是充滿風險的絞肉機,稍有不慎,就會危及生命。每天退朝回到家裡,張廷玉都要把一天的大事小情細細梳理一遍,看看有沒有說錯的話、做錯的事。他從不留片稿於私室,也不讓家人子弟得知。他很少交接外官,在朝中為官多年“無一字與督撫外吏接”。雍正對他極為信任,人事決策多向他諮詢,他卻從來不會透漏任何一絲風聲。他以皇帝之心為心,以皇帝之意為意,凡事默默去做,不事張揚。許多人經他推薦而受重用,卻終生不知道自己被起用的背景。在雍正這樣一隻“喜怒不定”的猛虎身邊,張廷玉恰如一個走鋼絲的演員,全神貫注,始終緊張,沒有一分鐘鬆懈過。

他襄贊雍正十三年,幾乎雍正朝的每一項重要決策他都參與過。但是《清史稿》的列傳提及他的功績卻只有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建議對守節十五年婦女加以表彰之類。對此,他的學生汪由敦有這樣的解釋。他說張廷玉主掌樞府二十四年,“凡軍國大政,他都承旨商度,經常與皇帝造膝密談,一商量就是很長時間。至於他所籌劃者,我們卻舉不出一件事可以具體歸到他名下,他為國操勞一生,卻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記載”。他又說:“雍正以來數十年間,吏治肅清,人民安樂……張氏從容坐而論道,享極盛之世……那麼張氏的縝密周詳,略可想見也。”(《張廷玉墓誌銘》)那意思就是說,雍正以來的治績,多賴張廷玉的襄助。皇帝的軍功章裡,沒有張廷玉的一半,也有張廷玉的一塊。只不過張氏自己不提而已,這正可見張氏的縝密周詳。

從康熙開始,三代皇帝都對他這點極為讚賞。乾隆描寫他這一特點時說:“不茹還不吐,既哲亦既明。”

二 被皇帝玩弄於股掌之間

雖然把臣術練得如此爐火純青,進入乾隆時代,張廷玉還是感到了一絲絲涼意。他的第一感覺是,這個年輕皇帝太精明瞭,比他的父親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前所述,掌握了駕馭清帝國這艘航船的高難技巧的乾隆,開始越來越注意打擊朋黨。而打擊朋黨的要訣是最大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