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跳,多看了顧大家一眼,多有揣測,以制墨出名的封家,只有易州封家而已,指不定那墨盒中的墨丸就是封溥羽從前制的。
畢竟不是為制墨技藝,這種為觀賞的墨會,沒什麼規矩,顧大家從主位上走下來,到門口第一張案几前,便算開始了。
那墨盒,巴掌大的圓形,上刻竹影橫斜,以金描就,端的是精美。
立馬就有個挺著將軍肚的中年男子站出來道,“顧大家,這墨盒是在下十五前收藏的,您請看。”
說著,那男子輕挑墨盒銅鎖片,將墨盒開啟來,只見裡面絹黃細帛靜靜包裹著一枚硃砂紅的墨丸,卻是極為難得的彩墨。
“此墨名為求凰,據說制墨師父制這枚墨丸的初衷是為討的意中人的歡喜,後因世事無常,豈知他的意中人還未等到這枚墨丸,就意外離世,這枚墨丸就成制墨師父最後的一枚,此生,他再不制墨。”那中年男子娓娓道來,臉上神色唏噓不已。
顧大家撫著鬍鬚,“色沉而不濁,顏豔而透,此墨丸透光看去,能見其中有氤氳螺紋,乃墨之祥氣矣,不愧為求凰之名。”
求凰得了誇獎,那中年男人面上一喜,最近他聽聞顧大家在尋一種墨丸,若是自己這枚被選中,他自當雙手奉上。
可惜,顧大家只說了那麼一句話,腳步就移到了第二張案几邊。
古緋多看了那求凰一眼,顧大家說的也屬實,可她出於習慣,還是想親手摸摸才能分辨的更為確切。
她抬頭示意左聖司,附耳一句。
左聖司猶豫了下,當即衝那中年男子拱手,也不知他和那男子說了什麼,那人頓了頓,示意他隨便品鑑求凰。
左聖司推著古緋輪椅近前,兩人落後其他人數步,古緋毫不客氣地斂袖摸上了那枚墨丸,細細看了番,又指腹一捻墨粉,看夠了,才將求凰放回原位。
她今日能看到珍稀墨丸,心情不錯,遂對那中年男人提醒道,“此墨丸不能受半點潮氣,建議先生將墨盒中的細絹五日一換的好。”
那中年男子正看顧大家對其他墨丸的品鑑,一聽聞古緋的話,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投以狐疑的目光,“受潮氣?求凰我向來都束之高閣,哪裡會來什麼潮氣。”
古緋搖頭嘆息,最後看了眼那墨丸,眉目有不忍,她剛才一捻墨丸上的細微粉末,就已經察覺到晦澀溼潤,若再不好生保管,這求凰不出半年,便會色退。
不過。提醒的話她是說了,至於對方聽或不聽,那便不關她的事了。
左聖司對那人笑笑,算是揭過。兩人擠到案几邊,剛好就聽聞周圍的人爆發出陣陣喝彩聲。
古緋定睛一看,只見顧大家手上拿著一枚水滴狀的墨丸,那墨丸圓潤如玉,通體玄色,且四面描錦文,底部小小的篆刻著“遠制”二字。
她黑瞳驟然一縮,浮起點點暮靄般的厲色暗芒。
那墨丸,分明是她前幾日為玄朱坊那張單子制的,當時對客人要求加上“遠制”二字。還覺奇怪,不想對方打的主意是在這裡。
她看向拿出這枚墨丸的主人——
一為身穿寶藍斜襟衣衫,年約三十的瘦高男子,他臉上顴骨頗高,吊三角的眼睛。唇厚且下頜一枚黃豆大小的黑痣。
她靠近左聖司問道,“這人是何身份?”
左聖司皺眉想了想,搖頭道,“沒見過,不知。”
粉白的唇抿成直線,嘴角眼梢卻攀沿出冷冽的冰霜,她聽顧大家在說。“此墨能看出新制不久,墨身細膩非常,能看出制這墨丸的師父對煙炱的要求很高,且質緊而又輕,實在是出乎老朽的意料之外,極為難得。極為難得。”
顧大家一連說兩個“極為難得”。
便見站顧大家對面的墨丸主人,拱手謙遜地道,“顧大家謬讚了,此墨鄙人早琢磨了數月,才成此一枚。能當顧大家如此讚譽,鄙人倍感榮幸。”
一聽,這墨丸還是眼前的人親手所制,顧大家當即上前一步,拉著那人手道,“此墨丸當真是你親手所制?”
那人笑容不變,“不敢對顧大家有所隱瞞,確實是鄙人制的,幾天前才制好,費了好些的功夫。”
“好,好,好!”顧大家連連撫須,他看向那人的目光也溫和非常,“先生姓甚名誰?墨會之後,可有空同老朽相談一場。”
聽聞這話,那人身子一顫,竟是激動非常,“鄙人姓古名遠,自是有空。”
周圍的人接連恭喜,能入顧大家的眼,即便不參加貢墨徵選,那也有極大的可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