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雨勢完全停止就匆忙上路。
“蛇彝人在南荒算是人多的大族,在盤江以北有好幾個村寨。”
祁遠抿了口藥酒,嘖了嘖嘴,說道:“南荒這地方邪氣重,好人在這裡待久了,也會變成半人半獸的怪物。除了蛇彝人,還有花苗、紅苗、白夷、黑獠、狐峒、熊黎、白裸……林林總總幾十個種族。”
祁遠朝後面的馬車看了一眼,小聲道:“武二郎的白武族是虎族後裔,除了身上的虎斑,跟平常人差別不大。”
程宗揚點了點頭,“至少那傢伙沒長尾巴。”
祁遠失笑一聲,又連忙掩住嘴。畢竟武二郎的拳頭不大喜歡開玩笑。
祁遠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說來也怪,南荒的女人跟外面的人差不多,男人卻是七分像獸,三分像人。南荒人也知道他們跟外面的人不太一樣,所以都不喜歡生人。
“蛇彝人的村寨就在前面,離黑石灘不遠,我來南荒到過幾次。蛇彝人雖然孤僻,不喜歡跟外人打交道,但從來不騷擾過往的行商,為人也和氣。有時遇到投宿的,也肯收留過夜。”
祁遠回過頭,“小魏,帶的貨物裡有冰片、硃砂、月石、玄明粉,每樣揀些好的出來。”
小魏答應了一聲,自去翻揀藥材。
祁遠解釋道:“蛇彝人家家戶戶都養蛇。蛇也會生病,這幾樣藥材,就是治蛇口瘡的好藥。咱們殺了人家的蛇,也別聲張,悄悄送一份厚禮過去,算是扯平了。”
程宗揚有些不樂意地說:“他們養的蛇怎麼隨便放出來?我們這邊還死了一個人,這損失該怎麼算?”
祁遠道:“蛇彝人把蛇看得比命還重,為了一條蛇,整座村子都拚命的也不少。出了這種事只有算了。”說著他也有些不解,“蛇彝人平常都把蛇看守得極緊。這條蛇怎麼會到了村子外面?”
祁遠想了一會兒也弄不明白。一行人默然無語,各自想著心事悶頭趕路。剛下過雨的山路溼濘無比,不時有人失足跌倒,但不用祁遠喝罵,就很快又爬了起來,不作聲地跟在後面,生怕離了隊,失陷在這陌生的雨林裡。
雨雖然停了,空氣中卻溼得能擰出水來。剛才落雨的涼意被暑氣一蒸,每個人身上都溼漉漉,潮得難受。
一行人跌跌撞撞來到黑石灘,天色已經陰暗下來。
“糟了!”吳戰威猛地拽住座騎。
眼前是一片浩浩蕩蕩的洪水。渾濁的河水夾雜著上游衝下的枝葉,滾滾沒過兩岸。水漲得連原來的河道都看不出來。
這裡原本是一片亂石灘,河水漫過河灘裡的碎石,分成無數條大大小小的細流,平常涉水就能過去。但現在剛下過雨,河水暴漲,那些細流連成一片,雖然不是太深,但寬得連邊都找不到了。
程宗揚道:“還有沒有別的路?”
“還有一處。離這裡有三十里。”祁遠看了看天色,“這天只怕還要下雨,那渡口還不如黑石灘,現在水可能漲得更大。”
程宗揚估量著河水的深度,暑坦水好像不是很深?”
祁遠道:“這黑石灘底下都是亂石,深的地方陷進去兩輛馬車也探不到底。走南荒的客商不知道搭了多少人命,才摸出一條能走的路。”祁遠指了指遠處,“河邊有塊黑色的大石頭,就是過河的路標。”
程宗揚舉目看去,眼前汪洋一片,哪裡能看到那塊黑石的影子?
祁遠苦笑道:“如果能找到,咱們就不用在這兒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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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迅速暗了下來,一行人連人帶馬困在河邊一籌莫展。
一顆大頭猛然從水中冒出來,吳戰威抹了把臉上的水,喘著氣吼道:“沒有!找不到!”
祁遠叫道:“上來吧!不行咱們就在這兒停一夜!水退了再走!”
吳戰威也不答話,翻身一個勢子又潛到水裡。明天再下雨,這水說不定漲得更大。商隊被困在水邊,沒個住的地方,連淋帶凍再加上林子裡的毒蛇,還不如拚一把,想辦法過河。
祁遠叫人升起火把,在岸上給吳戰威照明。
潮溼的河風吹過,火把搖動起來,影影綽綽映出水面忽大忽小的漩渦。這場大雨衝了許多泥沙下來,河水渾濁不堪,吳戰威潛進水裡,連片衣角都看不到。護衛裡水性好的兩名年輕人脫了衣靴,準備下水接應同伴。
風裡忽然傳來幾聲輕微的馬嘶,從上游風中飄來,一閃就消逝在湍急的水聲裡。祁遠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仔細聽了片刻,然後叫道:“火把都聚在一處,舉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