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文武雙全,性情溫良剛韌,且才智過人,臨危不亂。有主如此,實在是七殺樓人的榮幸,請受屬下一拜。”
如是說著,離火當真單膝跪下,顧惜緣又驚又奇,急忙放下無絃琴,扶了離火起來,問道:“你是?”
“屬下青離。”
後二字一出口,還沉浸在琴曲餘韻中的眾人立時清醒,也同顧惜緣一樣驚奇不已,均想不到離火竟還有這重身份——昔年七殺樓的頭號殺手,心頭的忿恨又升將起來。
“你不是犯了樓規,被外公處死了嗎?”
“不,是樓主知我憐我,放我出山報仇。此恩難報,今日見少主氣度沉穩,年少藝高,也替樓主覺得欣慰。”
“難怪——”難怪冥火教的人一直都不曾向我們出手。
兩人說話間,明暘、弘覺等人也靠了過來。顧惜緣當即越過離火,把他拉在身後護住,負手面對幾人,全身真氣驀地暴漲。
幾人倒不動手,眼睛也不看離火,反而落在顧惜緣身上,接著又轉向了塵手中的無絃琴。
“敢問可是琴聖尊駕?”
不耐地看南榮俍一眼,顧惜緣並未回答,只微微點頭。他平生最不喜這種明知故問、假模假式的人,一路上也確實受夠。而今局面至此,他已不想再客套。雖從未見過青離其人,但既是樓中之人,他便護定了。
幾人見他態度忽變冷硬無禮,都有些不悅。一直不曾說話的清一道姑譏笑一聲,道:“想不到一代琴聖竟是七殺樓少主,倒真會欺瞞世人。更想不到,冥火教與七殺樓原來是蛇鼠一窩。果真天下烏鴉一般黑,枉我武林正道還想與你七殺樓同仇敵愾!”
“琴聖此舉,難道是想袒護這魔頭?此事本來與七殺樓無關,還請琴聖不要插手。”畢竟是主事之人,不等顧惜緣發難,桑莫就先開了口,商量的語氣隱隱透著幾分嚴厲,像是顧惜緣若不肯合作,他便要不客氣一般。
於這隱含的威脅,顧惜緣卻不以為忤,只道:“此事先前確實與七殺樓無關。但青離既然是我七殺樓人,在下護短得緊,怕是要讓各位失望了。”
幾人一聽這話,惱怒之餘不禁有些無奈。
琴聖何人?若是動了他,先不說天下黔首,就是朝廷也不會放過他們。況且這人還是七殺樓的少主,後果則更是不堪設想——惜命之人,絕不會願意時刻提心吊膽,日日提防一群神出鬼沒的殺手,和睚眥必報的顧長歌不罷不休的糾纏追殺。
可這事,卻是不能就這麼了了。
“今日之事皆因我一人而起,自當由我一人解決,還請少主成全。適才聽聞少主一曲,胸中茅塞頓開。逝者已矣,一切都已無可挽回,我實在不該造如此殺孽。幸得少主及時制止,今生無時,此恩青離來世再報。”
雙方僵持之際,離火卻毅然從顧惜緣身後走出,對著顧惜緣又行了一禮,而後轉身面向明暘等人,安然道:“離火在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請各位放過我手下眾人。”
場中一時又靜了,有人撼於離火此刻的視死如歸,大義凜然,有人感於離火的敢作敢當,也有人尚未從連串的驚訝中回過神來。
幾人神色複雜地看著離火,思量著該如何處置才能大快人心,俱都沉默不語。
良久,弘覺大師宣一聲佛號,對身邊幾人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各位可否聽貧僧一言,就此了結此事?”
“大師,怎麼——”南榮俍本想說“怎麼可以如此輕易放過那魔頭” ,卻被弘覺的禪杖頓地之聲堵了回去。
回身看向顧惜緣,弘覺微微一笑,後對著離火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可願隨貧僧回少林?”
弘覺話一出口,緘默不言的群雄頓時炸開了鍋,直嚷嚷著不行。須知一入空門,前塵皆盡。若離火真歸了少林,這一筆筆的滔天血賬,卻要找誰算!
“咚——咚——咚——”
聽得場中喧鬧,弘覺又是三下禪杖頓地,聲如洪鐘,懾得眾人立時噤聲。
“佛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世間諸般痴纏爭鬥,不過過眼雲煙,須臾便散,各位施主又何須如此執著。要知正邪不過一念之間,這般以殺止殺,我等自詡武林正道,卻又與魔教冥火何異。各位如此,豈不枉費了琴聖一番心意。”
顧惜緣曲中之意,本是深遠宏大,但這些刀裡來劍裡去的江湖漢子卻也是聽得懂的,只因心有所感,偶爾也有過思量。此刻再聽弘覺提起,只覺那也曾激昂卻終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