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為什麼突然帶著孩子回來,老太太和蘇良行還沒想明白。孩子還小,不能跟著遭罪,然而要如何處置蘇梨卻是他們說了算。一個毀了名聲又死了夫君的庶女,料想也翻不起什麼浪來,可他們沒想到,蘇梨回到蘇府還不到一天,楚懷安就追上門來要人了。大家都知道逍遙侯是個沒有實權,空有名頭的爵位,可到底品階擺在那兒,楚懷安既然開了口,蘇良行也不能一句話給回絕了。&ldo;侯爺,這逆女命裡帶煞,身上又帶著孝,您親自要人,怕是會沾惹晦氣,若是您還在為五年前的事氣惱,老臣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rdo;蘇良行略微思忖了一番,委婉的拒絕。他這話說得算是非常貼心,既避免了楚懷安沾染晦氣,又斬釘截鐵的承諾會幫他出一口惡氣,相當大義凜然了。然而楚懷安卻並不領情,只興致盎然的把玩著貼身的玉佩道:&ldo;蘇大人可能不清楚,本侯的心眼兒小得很,不僅有仇必報,還很討厭有人越俎代庖,門外那人,今日你若是不想給也無妨,本侯連夜進宮請一道旨也不是什麼麻煩事!&rdo;請旨?聽見這兩個字蘇良行的眉頭狠狠抽動了兩下。蘇梨這次回京雖然出人意料,卻並沒有幾個人知道,蘇家要人不知鬼不覺的處理這件事也不是什麼難事。可若是楚懷安真的請了道旨到蘇府來要人,無異於昭告天下蘇梨成了寡婦,帶了個孩子回來,不僅如此,她還跟逍遙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想清其中的厲害,蘇良行喉頭湧上一陣腥甜,卻不敢發作,只能咬著牙服軟:&ldo;侯爺說的哪裡話,這逆女當年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侯爺,如今回來了,自當交給侯爺處置!&rdo;得到自己滿意的回覆,楚懷安彎了眉眼,眉梢染上笑意,他起身撣撣衣襬,啞著嗓子誇讚:&ldo;蘇大人果然是明白人!&rdo;說完,大步朝門外走去。站在門口的丫鬟早早地幫他掀起門簾,刺骨的冷風捲著雪花刮進來,遇到一室熱氣頓時化作一片水霧。霧氣迷了眼,將跪在門外的嬌弱身影籠上一層淡淡的水光,像鏡花水月一般,可看卻不可得。莫名的,楚懷安想起五年前這人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別人都說蘇家三小姐天生反骨投錯了胎,若為男兒身,定是鐵骨錚錚,流血流汗不流淚的主。卻沒人知道她哭起來的時候,鼻尖紅撲撲的,一眼瀲灩水光,似妖魅惑人心魄。想到這裡,楚懷安喉嚨有些發緊,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才驅散回憶朝蘇梨走去。雪下得很大,地上已有一層薄薄的積雪,蘇梨臉色慘白,像雪人一樣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楚懷安走到她面前蹲下,等她終於將渙散的目光聚焦在他臉上,才一字一句的宣佈:&ldo;蘇梨,你歸我了!&rdo; 他給了別人十分寵愛許是凍得太久,蘇梨的腦子糊成一片,她聽見楚懷安說她歸他了,那語氣裡帶著不加掩飾的愉悅,她卻不太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什麼叫她歸他了?她的名聲五年前就毀了,現在又是個帶著孩子的寡婦。他記恨五年前她退他聘禮的事,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折磨她,但總不能直接把她從蘇府帶回侯府吧。眼瞅著就到年關了,堂堂逍遙侯卻要帶一個臭名遠揚的寡婦進門算怎麼回事?蘇梨不停的說服自己,楚懷安突然伸手,一把拽走了她身上的披風披在他自己身上。披風上抖落的雪花悉數落在她身上,有的落在脖頸,立刻化成水珠滑進衣服裡,蘇梨冷得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這是她下意識的動作,因為受驚眼睛睜得大大的,帶著一絲迷茫,像春獵時受驚的小鹿,無辜又懵懂。楚懷安想到很多年前自己獵到的一頭小鹿,他本來是想把它好好圈養起來的,可第二天那頭小鹿就被他的皇叔下令殺掉,還剝了鹿皮給他做了一雙非常漂亮的鹿皮靴。他看著蘇梨,不知道皇叔還活著的話,會不會扒了她這身皮肉來給他做雙人皮靴。想到這裡,楚懷安勾唇搖了搖頭。&ldo;走吧!&rdo;他朝蘇梨說了一句,轉身朝外面走去。他是真的病了,屋裡屋外一冷一熱的刺激,腦子越發昏脹起來,喉嚨也刺癢得緊。&ldo;咳咳……&rdo;劇烈的咳嗽聲將蘇梨遊離的思緒拖拽回來,她還有些懵,不確定剛剛那句話是不是幻聽,下一刻卻看見顧遠風從屋裡出來,憂心忡忡的看著她。只一眼,就驗證了楚懷安剛剛說的那句話,她歸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