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風塵,不怕冷清麼”北唐素看著睡在地上的他問道。這本是過去高辭問她的,如今卻反來問陳鈞。
“若真是像現在這樣的話,不還有你在麼?”他睜開眼,目光從灰暗的老牆上離開,直直的看向北唐素,倒讓她低了頭,不知該說什麼好,良久才木然的說了句:“別鬧了,自己的命都不知還保不保得住。”
“是麼”
之後兩人久久沒有言語,只剩暗淡的殘燭獨自搖曳著,不大的屋子裡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沉重,陳鈞打破了沉默開口道:“這一路,不,從我認識你起我就覺得你總是不斷的給人驚訝感,拼了命救宋霖也好,此生無悔之說也好,對各種古怪的事都略通一些也好,都讓我覺得你還真是與眾不同。”他說著突然笑了起來,“我也算得閱佳人無數,不過你這般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北唐素不禁脫口而出道:“那這樣好還是不好?”
陳鈞微微一怔,嘴角略帶笑意,右手抵著下巴細想了想:“不好說。”
“為何?”
“我覺著好,旁人就不一定了。”
“的確”她低頭也抵著下巴思忖著。陳鈞偷偷看了她一眼,不經意地低聲說:“倒希望只有我一人覺得好。”那話語低的似乎是陳鈞自己的獨白,她半點兒都未曾聽見。
兩人直談至接近三更天才睡下,燈雖滅了,但北唐素卻遲遲無法入眠,才不過短短兩個月,她在齊燕兩國輾轉,似乎經歷了許多人和事,那是她過去從未想到過、遇見過的。她過去認為無悔的東西是不是在這紛繁的人世間根本不足為道甚至有些可笑呢,她不懂多少人情世故,只是憑著“應是如何如何”之類來行事,不像陳鈞這般,只憑著心意往前。要什麼,想如何,她從未問過自己。
小窗外月光清冷地透進來,耳邊傳來陳鈞疲累的鼾聲。她悄然起身,推門走出了屋子,熟門熟路的來到了小廟屋外與圍牆間的一方天井。
“你來了?”天井中坐著一個瘦高的身影,手邊放著幾本書冊,正是廟中書生謝宜人。
“宜人,謝謝你。”
“謝什麼,你方一踏上這山我便撤了內陣候著你,我們相識百餘年了何必這麼見外。”謝宜人回頭看著她,就著月光笑了笑,讓她心中微微一暖。他繼續道:“方才我那些謊話編排的還過得去吧?”
北唐素淺淺一笑:“自然是妙極,為尋清淨的書生,還真是符合你的脾性。盡地主之誼也的確合理,畢竟這廟是你這山神給自己造的。”
他也跟著笑了笑,“你總愛拿這事笑我,我又並非孤芳自賞,只是覺著我這山神無人祭拜的話未免也太委屈了。”說著卻又立馬沉下臉來問:“倒是你,兩個月不見什麼時候成了別人剛過門的妻子了?”
“他不知你身份,怕節外生枝,我與他只是現下要共進退罷了。”
“我不知你在山下這些時日裡發生了什麼,你原本與我說是要報那名宋將軍的恩,了了便會回來,如今似乎不止如此了?”
北唐素輕嘆一聲,苦笑道:“人世間遠比我想象的複雜。”
“早知如此,我便不該教你讀書寫字,雖說我身為地仙,你為靈獸,本是無甚瓜葛卻難得有此交情,不想我這一舉倒讓你染了凡塵的愁緒。”謝宜人望著孤月嘆道。
“有因必有果,我不覺得你做錯了什麼。”
謝宜人微皺著眉笑了笑,看向站在身側的北唐素道:“我也不細問你事情的緣由,了結了便早早回山吧。曾聽聞其他仙神說凡人之心汙濁雜亂,我倒不怕你沾染穢氣,只是擔心凡人亂了你的神思,與你同來的那人亦然,我看得出,他不一般。”
北唐素搖搖頭:“我的神思本有些亂,現下反而清醒了不少。”
謝宜人無奈的笑了笑,站起身望著皎月道:“我不干涉你的路,只希望你記住自己的身份,莫要輕易行事才好。”他說罷看了看前方的圍牆說:“廟外早有人窺探你我了,我的法陣未盡數撤走,他聽不到你我的談話。此人來意怕也是與你的事有關吧。”說著他向牆根處邁了幾步,略微大聲道:“是哪位兄臺深更半夜了還在廟外,若非誠心祭拜不如現身說個明白可好?”
果不其然,牆根處應聲突然竄出一個身影,緩緩的從陰影中走出,月光下露出一整張臉。
“癸巳?!”北唐素一怔,驚異道。
“姑娘可是忘了我的職責?”
“不曾忘記,只是,你竟一路跟到了這兒。”
“宋將軍的吩咐,在下不敢怠慢。”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