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地氣之所鍾而然,意亦隨其本質而產之歟?抑其皇穹儲精,景星慶雲,垂光遇物而流形者也?噫!萬物之殊亦天地造化施生之功,豈予可得而輕哉?”(《金漳蘭譜》捲上)
中國人在觀賞花卉的活動中,無論是人們所說的審美上的移情也好,社會價值取向上的投射也好,都尤其重視花木所蘊含的本質屬性,只有當這些屬性與人文屬性構成一致時,形貌上的比較以及種種比喻、比擬、象徵等才成為可能。更進一步,古人不止步於雙方的比較,而是將主體全身心投入對方的懷抱中去,花木便不再是原本冥頑不化的花木了,而是獲得了人格的活力,反過來,在這種心心相印中,人們在對方中發現了主體自我,花木竟然就是我身,花木體現出來的竟然完全是主體的精神氣質和思想感情。
這一運動之鏈的最動人的一環便是古人以花木自況,以花木自命。花木就是自我的真身。
如,屈原的《橘頌》中,一切比較都成了多餘的,詠物即是抒情:“后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嗟爾幼志,有以異兮。獨立不遷,豈不可喜兮?深固難徒,廓其無求兮。蘇世獨立,橫不流兮。閉心自慎,終不失過兮。秉德無私,參天地兮……”屈原透過對橘樹的高貴品質的讚頌,表現的正是自己的人格和和個性。這一物與我俱化、神與形同遊的創作手法,常為後人所仿效。陶淵明詩:“幽蘭生前庭,含薰待清風;清風脫然至,見別蕭艾中。”借幽蘭表現自己翹楚雅潔的情懷。崔道融《梅花》詩:“數萼初含雪,孤標畫自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橫笛和愁聽,斜枝倚病看。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借梅花表現自己的孤標氣韻和對生活的慨嘆。鄭谷《菊》詩:“王孫莫把比荊高,九日枝枝近鬢毛。露溼秋香滿池岸,由來不羨瓦松高。”借菊花表現自己不求高位的志向……
這樣的作品,在中國古典文學中俯拾皆是。在此之中,詠花即是詠人,君子之花,即是君子本身。古人就是這樣,在含英咀華中品味人生,陶冶自己的性情,淨化自己的靈魂,最終成為如蓮、蘭等“君子之花”一般的“君子之人”。
電子書 分享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