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江北戰死的訊息傳來後,整個人就低沉了許多,到現在也沒什麼精神。杏花和春雨唯恐她看不開,寸步不敢離,此時兩人就坐在熏籠上自在說話,不遠處顧綺羅在榻上半躺著,手裡拿著一本書,卻是半天也沒翻一頁。
“不找我過去還不好?你當我很喜歡過去嗎?每次都是東拉西扯,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杏花沒好氣說了一句。這正是她最擔憂的:呂夫人不安好心,經常找她過去只說閒話,就算她對姑娘真是一片忠心,長此以往,姑娘還敢信任她嗎?更不用提她並不是春雨那樣的合格丫頭,大姑娘若是想起從前她的私心,只怕更要懷疑她了。
這就是呂夫人殺人不見血的手段了,讓杏花百口莫辯。總不能姑娘問你太太找你做什麼?你告訴她說什麼也沒做,就說閒話了。將心比心,若自己是姑娘,身邊丫頭這樣回稟,她也不會相信對方還保持忠心:說閒話?說閒話找誰不行?非得找你?
好在顧綺羅從來沒有問過杏花,這曾經讓杏花十分感激,但是很快,她就又惶惶不安起來,暗道大姑娘之所以不問我,是不是因為她心中早已開始懷疑我?所以這會兒不肯打草驚蛇,只假裝信任我,等到將來好利用我使反間計呢?
如此患得患失,可想而知杏花這些日子過得有多麼煎熬了。好幾次她都想找顧綺羅把話說開,可是仔細尋思了許久,這話竟不知該怎麼說好,難道說:“姑娘,太太這是在挑撥離間呢,你千萬不要上她的當,我對你是忠心耿耿的。”這不是越描越黑嗎?
杏花心裡也明白,呂夫人這樣對自己,八成還是賊心不死,想著幫她女兒謀求蕭府二少奶奶的位置,只是不知她還有什麼手段,這種偏執簡直讓杏花吃驚:明明呂夫人平時也是很精明的,可現在就好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渾不顧顧老爺已經不再信任她,也不管蕭江北和顧綺羅是兩情相悅,別人很難取代顧綺羅。貪婪真是太可怕了,能將好好一個聰明人變成撲火的飛蛾。
卻不料蕭江北竟意外戰死,雖然她也為之嘆息驚痛,但這樣一來,自己總算是可以解脫了,沒有了蕭江北,太太也沒必要打著利用自己的主意。現在怕只怕姑娘已經生了疑心,罷了,姑娘不是那多疑不講理的,大不了日後慢慢解開她的心結就是。
“杏花姐……杏花姐……”
杏花一不小心就出神了,直到春雨在她眼前晃了幾下手,這才回過神來,就聽小丫頭嘟囔道:“我知道姐姐有主意,只是您千萬要當心,太太就是隻豺狼,你跟著她,哪怕她對你好,將來也落不了好下場,你只看她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就知道了。”
杏花無言苦笑,暗道還指望姑娘能理解,如今連春雨這麼個心思單純的,都開始懷疑自己,若太太再玩幾回,自己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這樣想著,便要辯解幾句,卻聽門外傳來匆匆腳步聲,春雨便是一愣,疑惑道:“這是誰啊?怎麼這樣急?如今還有什麼事需要來通報咱們的呢?”自從蕭江北死後,顧綺羅心碎神傷之下,哪裡還有心思去和呂夫人爭鬥?因顧明陽憐惜她遭遇這樣傷心之事,所以便讓她靜養,管家大權自然又回到了呂夫人手中。
杏花下地開門,就見顧蘭綃匆匆走進來,看見榻上的顧綺羅,便急忙走過去道:“大姐姐,今兒我和姨娘去佛寺上香,方知街上流言又起,那些壞透了的小人都說你是剋夫命,連戰無不勝的少年戰神都剋死了……”
不等說完,就聽春雨怒叫道:“真有這樣沒了天理良心的事?二公子為了保家護國,連命都沒了,他們不說感恩,現在竟然來汙衊姑娘,這……這也太沒良心了。”
顧蘭綃急道:“我們說這些有什麼用?關鍵是流言四起,我只擔心這樣一來,再沒人敢來向大姐姐提親,難道大姐姐這一輩子都要害在這流言手裡嗎?所以得想個對策才好。”
她一邊說著,就轉頭去看顧綺羅,焦急道:“我和姨娘商量過了,不如再讓桃花班排一出新戲……”
不等說完,就聽顧綺羅淡淡道:“不就是說我剋夫嗎?隨他們傳吧。反正我這輩子都是蕭江北的人,本來我就想著過段時間,待祖母和爹爹的情緒平復了,我就自梳明志,他們這樣一傳,倒是省了我的麻煩。”
“什麼?大姐姐,萬萬不可……”顧蘭綃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就要勸阻,卻見顧綺羅認真看向她,沉聲道:“二妹妹,曾經滄海難為水,你以為這世上還能有第二個蕭江北嗎?”
顧蘭綃就吶吶著說不出話來,見顧綺羅重新半躺回榻上,她竟不知該說什麼好,然而那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卻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