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纓。
他竟然在這樣早的時候,下了這一步先手。
趙纓根本不曾信過旭王,趙繹只是一道陷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真正下手之處,竟然在她的身上。
只有沈羨,能擊破趙緒的防備。
她竟然在不知覺中,成為了趙纓手中的一把利刃。
那時候承明殿的總管孟硯,不久後便身死,想來是趙纓為保萬無一失,動了殺心。
孟硯死了,承明殿便再也沒有了灑金紙。
沈羨想到趙纓端坐在承明殿前的模樣,從前的時候,她曾經這樣篤定地覺得,他是端方君子。如今才發覺,帝王權術,從來都只是千萬人皆覆手的孤絕嶺,那是天地間最冷漠的一點冰雪。
趙纓竟然要她親手傷了趙緒。
她抿著唇,手指骨節處都泛出了一點白色,“是我,趙緒,是我給你寄了那封信。”
“阿羨。”趙緒伸手將她的手指展開來,見到手心裡頭已經被掐出了一些深深的月牙痕跡。
沈羨為人溫柔安靜,總愛將心裡頭的事情藏起來,趙緒瞧著她手心的月牙痕跡溫和道,“阿羨,我無事。”
他看起來從容又平靜,除了面色發白以外,令人瞧不出一點受過苦痛的痕跡,落在沈羨的眼中,卻如同被利刃剜過心頭與肺腑。
她知他堅定,便也按下了這些愧疚不提,轉而問道,
“方才玄深大師提到了裴貞,可是與你的毒有關?”
他笑了笑,低聲說給她聽,“宮裡頭有一種密藥,叫作銷骨,落毒時無影蹤,也不會迅速要人性命,會在一年半載之中消磨盡那人的血肉,令人枯瘦而亡。”
她想到裴貞那瘦的厲害的模樣,應道,“原來他所說的先天不足之症,竟是中毒。”
趙緒點頭,“銷骨毒發前也沒有徵兆,天家用它來秘密處死一些臣子,給兩方都全一個體面。”
沈羨蹙了蹙眉,“可是我卻不曾發作,裴貞他也活了許多個一年半載。”
他淡淡說道,“這個毒有奇特處,中毒未發前,服藥便可解,當年給裴貞下毒的人,抬了一手。”
大約是老王爺不忍。
趙緒目色平靜,想到了他父皇從前眼角眉梢偶爾浸出的冷漠模樣,心底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他與玄深的那盤江山棋局。
衛氏站在了他的身後,為的是制衡,若是全憑帝王心意,也不知道會是何種面貌。
儘管趙緒說的模糊,沈羨卻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有些話他還未曾說盡,這個毒,發作後約摸是無藥可解。
她心底顛來倒去地想了半晌,無藥可解卻能去了裴貞的毒,只有南疆從前奉上的黑丸。
可是黑丸只有一顆。
趙緒素來洞明,也知她敏銳,見她模樣,也不曾想要隱瞞她,握著她的手指笑了笑,“大盛還有一顆黑丸,十一已替我去求了,不會有事。”
他雖未曾防備趙纓下毒,卻也有退路在後,宣王遺骨即將進京,若是那隱藏在帝京背後的人不肯出來,反而會生出變數。
靈川要緊,裴貞不能有事。
只是他既然應承了裴貞,要將那人的性命交給他,也不便再伸手,只不過寒雲寺,如今被推上風口浪尖,怕是要不太平了。
沈羨眼底動了動,低聲道,“你在何處,我便在何處。”
趙緒啞然,眼中亮起一點星芒,他知道沈羨這話,已然將心意都說盡了。
說的是他中毒,也說的是他如今在的寒雲寺。
他不由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龐,低低應了一聲好。
“阿羨,我應承了你,便不會有事。”
他從未曾騙過她,沈羨緩緩點了點頭。
晏初七從外頭打聽到的訊息,說是武定侯周貞一早領了旨意便進了昭化門,只稱是要上朝。
今日朝堂上幾大學士聯名彈劾鎮南王及其所在裴氏不忠不端,還是拿住了先前裴世子與刺殺南疆公主一事有關,指摘裴氏動搖大盛國本,倒也未曾在朝堂上明著提及毒殺先帝這樁公案。
武定侯從袖子裡掏出了好些個旌表的紙張拓本,迎面便砸上了那些人的面目,他用了些巧勁,將那些人在不防備之下砸了個鼻青臉腫。
都是鎮南王府上的旌表,從先帝年間到今上這些年,從鎮南王到裴世子皆是彰了好幾回。
代代忠君,父子功臣。八個字將那些學士大臣的捕風捉影砸了個七零八落。
裴貞從前是帝京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