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食人獅,但它離人太近,人已經很不安全了。為什麼要冒這樣的險呢?就是錯殺了一頭獅子也比被獅子吃了好。
但他還是沒勾扳機。手電光在獅子身上不停地亂晃,獅子抬起頭似乎聞到了什麼不喜歡的氣味。它慢慢轉過身,走向死山羊,開始撕咬起來。
哈爾放下槍,渾身鬆弛下來。他感到剛才全身都僵硬了,血液也停止了流動,他伸出手擁著弟弟。羅傑在發抖,但他不說是被嚇壞了。
“很冷,是嗎?”羅傑說。
“當然,是夠冷的。”
的確,在東非高地不論白天如何炎熱,晚上總是出奇地冷。
獅子抬起它那毛茸茸的大腦袋,望望樹叢,然後發出一種非常奇怪的叫聲。這不是那種吼叫,而是一種輕柔的,傳得很遠的“哼、哼”聲。
“它在喊它的同伴。”哈爾小聲說。
哈爾非常瞭解獅子的語言,他已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博物學家。在他生活的十幾年中,在父親的動物牧場中,他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各種動物打過交道。他了解獅子的叫聲比其它動物的叫聲要多得多,每一種叫聲都表達著一種不同的意思。
一種深沉的嗚嗚聲表示獅子在尋食,一頭準備攻擊的獅子總要發出低沉的咕噥聲。一頭獅子在它沒有進餐前一般是不會吼叫的——吼叫聲會嚇跑獵物。進餐後,它會發出吼叫——那是一種怎樣的吼叫啊!數里之外都能聽見這種吼叫聲,比大象的尖叫聲傳得遠多了。它的吼叫聲就像是說:“我來了,我征服了對手並把它吃掉了——我是多麼了不起!”
兩頭獅子同行時,交談幾乎不斷,時而嘆氣,時而咕噥,有喘息,有響鼻,有嗚咽聲,還有像風琴的低音鍵發出的隆隆聲。
當一頭母獅與它的幼獅耳語時,它發出的聲音非常類似人的母親的語調,也是溫柔、柔和、輕鬆的呀呀語。幼獅只會喵喵地叫,幾乎與家貓的叫聲一模一樣。
這頭獅子的同伴用一種低的口哨聲回答了它,這聲音就像睡著的小鳥發出的聲音。誰能想象一頭獅子能發出口哨聲?這種叫聲能騙住人,也不會引起獵物的警覺。
一頭巨大的、黃褐色的母獅在羅傑的手電光下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雄獅讓出一邊使它能與自己共同進餐。獅子不同於鬣狗,鬣狗從不與任何其它夥伴分享它的食物,就是它的配偶也不行。雄獅是家庭中的大丈夫,它先吃——但不會忘記它的伴侶和子女。
正向山羊走來的這頭母獅突然停下來盯著荊棘叢,它朝荊棘叢伸了伸脖子,深深地嗅著氣味。這個時候,兄弟倆真希望自己身上最好什麼味道也沒有。
它伏下身子慢慢地朝荊棘牆走來。羅傑的手電光晃動得更厲害,就是哈爾也感到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脊背,他把槍舉了起來。
3、V字型槍
這頭母獅不斷地用鼻子嗅著,徑直朝荊棘叢走來。
它用爪子輕輕地拍打了一下荊棘牆,整個荊棘叢搖晃了一下。如果它再加點力拍打一下,那麼整個荊棘叢就會塌。但很明顯它不喜歡被刺扎的滋味。它開始圍著荊棘叢轉圈,羅傑的手電光也就跟著它轉。
“我要是你的話,我就開槍了。”他小聲地同哈爾說。
“也許,它僅僅是好奇。”哈爾回答道。他知道母獅這一點也跟女士們一樣。
圍著荊棘叢轉了一圈後,這頭母獅用後腿支撐站了起來,把前爪趴在荊棘叢牆上朝裡看,羅傑拿起了長矛。
“鎮定,”哈爾小聲說,“不要動。”
這頭母獅朝裡看了10秒鐘,但簡直像過了10分鐘。然後它打著響鼻好像要噴出吸進去的難聞的氣味,最後才放下前腿落到地上,慢慢走向它的丈夫,一同享受那頭死山羊。
哈爾放下槍。它成功地透過了考試——它不是食人獅。
一頭山羊對兩頭獅子來說是不夠吃的,但自私不是獅子的本性。當這對夫妻稍稍滿足了食慾之後,他們就停止了進餐。雄獅昂起頭髮出了進餐後的吼叫,這吼聲是告訴數里之內的獅子:這兒在供應晚餐。
不一會兒,獅子們從矮樹叢中出現了,一共八頭,一下子就把剩下的山羊吃得精光。
但第九頭獅子沒有加入分享山羊的行列。它看起來同其它的獅子不同——很明顯它不是它們中的一員。這頭獅子老些、大些,鬃毛是黑色的而不是常見的淺棕色。它蹲在一旁,緊盯著從荊棘中照出來的光。
雖然那山羊它一點都沒吃,但從它嘴角流出唾液來看,顯然是餓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