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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連董湘凝也似乎有些不自在似的,彷彿在無意間向站在蔡丹青身邊的男人望了一眼,然而那猶如幽潭般深不見底的捉摸不定中,卻隱隱有一絲寒光以迅猛的速度射了過來,直奔要害而去,也許可以一擊致命的。然而,半晌過去了,她仍然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腦袋裡亂哄哄地,只看見他的嘴唇在上下闔動著,耳朵裡嗡嗡亂響,他究竟在說什麼呢?

董凱鈞卻閒閒地道:“康先生是吧?我想你應該問問你太太…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究竟是什麼關係?

這個難題整整纏繞著他二十幾年,他一直在尋求著那個答案,本來差一點兒就可以解決了,沒想到卻功虧一簣,他從此跌入到萬丈深淵,離那個真相已經遙不可及。

本來是永遠都不能再見面的,可是董湘瀅要結婚了,竟然暗示他可以趁這個機會回家去了,其實那裡根本就不能算是他的家了,因為他早已經被趕了出去的。他甚至還將在那之後改隨了母姓,不論母親還是大姐,還以為他是在跟父親賭氣,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他想徹底地和她劃清“那一種”界限,他和她,根本是不相干的。

可是他還是想回去,在這六年裡,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回去,因為她在那裡。

重新進入那個家門,是異常困難的,除了他與父親之間難於逾越的惡劣關係,最最令他害怕的,是她再見到他,會怎麼樣一種情形呢?難道還是六年前那憎惡嫌厭的一瞥,那一瞥就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幸運?

因為總是懷著僥倖,期盼著或許時間能改變一切,她也許已經忘記了曾經的仇恨…就算她不理他,他只要呆在她的身邊就好了,哪怕是隻能遠遠地看見她,什麼也不能做…

就象小時候,什麼也不能做…她猶如清泉一樣地慢慢沁入心脾,而他剛剛伸出手,她甜美地微笑著喚道:“哥哥…”他的手彷彿被烙鐵燙著了,急速地退了回去,她那樣天真無邪,而他卻存了骯髒的念頭,恨不得將自己的手砍掉…然而,用不了多久,卻又故態復萌…他就象染上了毒癮的癮君子,欲罷不能…

可是她已經不在那裡了。

他方才從夢中清醒,父親肯讓他重返門庭,不過是因為她不在那裡了,他的父親把她嫁了出去,用於換取東江藥業的起死回生,同時又解決了“自己的兒子有家不能回”的尷尬難題,可真謂一舉兩得。有時候最最原始的方式,卻是最具有一針見血的功效,也許會有一些痛,痛過之後卻可以一勞永逸了。

怎麼會想不到…六年過去了,她已經二十四歲了…時光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那個粘著自己的小女孩身上…她遲早要長大的…

只有他還那麼傻,永遠活在從前的記憶裡。

家裡的人都在避擴音起她,除了董湘瀅,但是已經等著做新娘的人,在過了最初的那一點內疚與感激之後,全部身心都沉浸在籌備婚禮的喜悅中,哪裡還能顧得上其他?沒有人告訴他,她究竟去了哪裡?在這個世界上的哪個角落?是在美國英國臺灣或是香港?還是真的去了什麼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非洲?她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杳無音信。直到幾天前的那個電話打來,繼母一直恍恍惚惚的,終於還是忍不住,彷彿很無意地提起來,她去了臺灣,而且一直都在那裡。

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只是一聽到她的訊息,就忍不住趕了過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幹什麼?也許,是對得到她的那個男人抱了一點好奇之心的…然而現在見著了,玉樹臨風般地陪伴在她的身旁,她就好象已經適應了這種依靠,而且漸漸褪去了在他印象裡那尖銳強烈的外衣,變成了一個溫婉嫻靜的小婦人,柔和地還是如同一泓清泉,卻陣陣鞭打著他的心。

她微微垂下了眼簾,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復又揚起眉來,淡淡道:“康正航,這便是我曾經跟你提起的,我父親唯一的兒子…”

這種介紹方式的確很奇怪,他不是什麼別的男人,也不是她的哥哥,在發生了那樣不堪的事情之後,當然不配再做她的哥哥了,他不過是她“父親唯一的兒子”而已…在冷淡的表情背後,卻隱藏著永生都不得超脫的憎恨與厭煩,他真切地感覺到了…

其他的人,彷彿也感受了在那“兄妹”之間所存在的深深的嫌隙,似乎有些突兀的敵對情緒,倒不象是哥哥與妹妹之間,卻好象是曾經因為什麼事情而分崩離析的情侶之間,仍然在怨恨,仍然在賭氣,仍然在懷念…

康正航的心也是一沉,沒來由地一陣不快,他不知道為什麼,很有些不太喜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