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路明一路疾走而去,說不定自個兒爺就是看重了那船上的人,否則怎麼會親自過了來?若事情辦砸了,他恐怕會沒好果子吃。這一路念著佛過去,生怕中間就出了意外。
可偏偏害怕什麼就來什麼,突然江邊就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聽著有人跑來跑去,還有人高叫:“不好了,那邊的船翻了!”
汪路明腳下一個趔趄,渾身的冷汗都冒了下來。
江邊的動靜大,趙煜好也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皺了眉。
淮水的江面上風雨已經平緩了下來,方才還能瞧見的一點光亮此刻卻是瞧不著了。幸而那囚船本就離岸不遠了,舟艦已經又靠了過去,他手下的兵勇身經百戰,早已綁好了繩索下水拉人。
他正看著,突然發現順江而來了一塊木板,那上面似乎有一團陰影,應該是趴著一個人呢。
霍定姚感覺一陣冰冷刺骨的涼意,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頓時嚇得驚慌失措。眼前哪裡還有什麼船隻,茫茫黑夜中,她一個人漂浮在一塊碎掉的木板上,周圍都是滾滾江水。
遠處似乎有呼喊,似乎又沒有……
她一時間什麼也看不清,茫茫黑夜中,似乎只剩下了她一個人。霍定姚心中一陣冰涼,真的是翻船了?其他人都在哪裡?還是說……不,不會的。這暴風驟雨來得快也去的快,此刻的江面幾乎已經平靜了下來,她咬緊了嘴唇,舉目四望,終於分辨出了江岸的火光,努力蹬著小腳丫,想朝著那方向鳧水。
卻不料,小腿剛一使勁,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然後半邊身子都抽麻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漸漸沉了下去。似乎手和腳都被綁縛上了千斤巨石。這讓她很難受,開始掙扎了起來,似乎五章六腑都充斥著憋悶,好像胸口要炸掉了一般。
慢慢的,她好像感覺到這痛苦又正在遠離她,而眼前重新出現了一片白光,祥和又寧靜,好像能包容掉她所有的煩惱和煎熬。
她昏昏沉沉,好像就快要被那片溫暖的白光吸引了進去……
卻冷不丁地,有一隻手伸出來,牢牢抓住了她,狠狠將她往上一提。
霍定姚一吃痛,所有的意識清醒了過來。她頓時瞪圓了眼,模糊的水中,好像漂浮著一個黑色的陰影。難道,水裡真的有不乾淨的東西……她打了一個寒顫,心裡一慌,全身彷彿又有了精力,開始拼命撲騰。
那隻手根本不理會她的掙扎,似乎還十分不耐,察覺到她的反抗,反而加大了制衡她的力量,鐵臂一般將她捲到自己的腰際,還將她不斷擺動的頭牢牢固定在自己胸前。
沒等她反應過來,她整個人就被帶出了水面,像只鯰魚一般被拋在了粗糲的砂石上。她感覺到胳膊似乎泛起了火辣辣的疼痛,只怕是磨破了皮。可這並不算什麼,緊接著,她小小的腹部被毫不客氣的重重一擊。
霍定姚頭一偏吐出幾口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眼裡全是淚花。
然後她費力抬起頭,在昏暗的天色中,看見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正緊緊抿著薄唇,眼神不善地盯著她。
身後傳來了哭喊聲,霍定姚回頭,邢氏首先從江北的草棚裡衝了過來,一雙眼哭得都腫了起來,抖著唇沙啞道:“我的姚兒……你可有傷著哪兒?你……你倒是說話呀!”
旁邊的霍榮軒和霍明章也圍著她,兩個男孩子到底要堅強一點,一個扯了白布要替霍定姚包紮傷口,另一個還抓了一件外衣替她披上。
霍定姚收起想罵孃的心,忙安撫這邊道:“母親,我沒事。除了我以外,五伯父呢?可有瞧見他們其他人?還有二姐姐、三姐姐她們,是不是也沒事了?金姨娘呢、還有翁姨娘、周姨娘她們呢,她們還帶著逸哥兒他們呢……”
霍有昊在一旁撇嘴,“十妹妹自己都不好,還替她們操什麼心。”
他這話一出,王氏臉上就有些不好看了。雖說自己的兒子說的是實情,但在這種場合下說了出來,未免顯得薄情了一點。
霍二爺、霍三爺和霍四爺就拉下臉了。不管幾位奶奶有怎樣的小心思,可以對他們而言,失蹤的還有幾個庶子呢,那可是男丁啊。
邢氏也皺眉,微微不快地看了王氏一眼,才搖搖頭道,“那些個兵勇都替我們下了水。許是他們有人正好瞧見了你,在水裡摸了一番,才把你撈了上來……船上還有什麼人,我們也沒來得及說清楚,如今都……都還沒有音信……想來,想來……”
想來是不大好了,她這話到底沒有吐出來,只是眼裡瞧著就泛起了銀光。
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