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我把這個時代的人分成外人和自己人的?倫格不由回頭看看依然炫耀自己獵豔史的老兵痞,也許眼前的人就是我心目中的自己人吧,還有安達契村那對名義上的父母。在這個時代,自己真的除了他們再也沒有任何的‘親人’了,而自己也將永遠生活在這個陌生動盪的中世紀時代,直到最終某天離開人世。
“走吧,”倫格心情沉重的輕輕調轉馬頭,對未來的迷茫讓他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致去擔心別人。濃重的孤獨感已經使他對身邊的一切失去了興趣。
“古怪的孩子,”塔索低聲嘀咕著跟在後邊,不過他沒有問去哪,只是跟在倫格後面漫無目的的在戈壁上游蕩著。他實在不明白前面的年輕人在想什麼。或者說他不敢去揣測。對這個死而復活的年輕人,塔索從內心有一種畏懼“也許被上帝寵愛的人都是這樣呢……”最後他這樣自我解釋著。
可是他心目中的“上帝寵兒”卻情緒低落甚至無比沮喪。當親眼看到似乎可以毀滅一切的鐵騎時候,倫格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活在多麼可怕的世界裡。而且他到這時才真正理解個人在這樣一個時代的渺小和可悲。
除非成為能夠左右命運的人,否則自己的命運就只有被他人左右,或者直到某天在亂世裡被一個陌生人殺掉。
我的命運會是什麼樣的?倫格為自己嘆息著。他不知道自己在這樣一個世界裡能做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在這時,安達契村雖然偏僻卻充滿安靜的氣息吸引著他。讓他升起一種想就此在那裡平靜度過一生的願望。
第一卷 魂歸中世紀 第十五章 意外之遇
“我們回安達契吧,”倫格輕輕的對塔索說“我們回家去。”
“你說什麼?”塔索差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的嘴巴大張,甚至連沙子吹進了嘴裡也沒注意“你瘋了,難道你想回到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去,等你哥哥回來讓他憐憫你,賞塊地讓你種。然後好在以後的多少年裡每到秋天就催你交地租?你想就這麼度過你的一生?”
他激動的喊著,那樣子倒象描述的是他自己的一生:“然後再過10年,你會娶上一個長相醜陋的女人,到了你四十歲的時候你的頭髮開始脫落,牙齒鬆動,全身都是毛病。過不了幾年也許會遇到一場瘟疫,你就這樣蒙主召死掉了。”
說到這,他停下來,伸出雙手緊緊抱住倫格的臉頰:“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知道上帝讓你重生是為了什麼嗎?這是上帝的安排,這樣的安排一定是要讓你去完成一個神聖的責任。你是被上帝選中的人,是個幸運兒,我的小倫格。上帝在看著你呢,難道你要違背上帝的意志嗎?
倫格呆滯的看著眼前的老兵痞,他實在無法想像這個人的激動是從那來的,那樣子簡直對他的決定深惡痛絕到了極點。他甚至懷疑如果繼續堅持,這個老傢伙會不會立刻就以背叛上帝的罪名把他告到君士坦丁堡的大牧首那去。
“可是我能做什麼呢?”倫格擺脫了塔索骯髒的雙手有些漠落的搖著頭,其實這個問題與其是問塔索不如說是在問自己。對於自己在這個陌生世界裡的未來,他從沒象現在這樣無所適從。
可是塔索顯然知道他該做什麼,他攬住倫格的肩頭用力搖晃,聲情並茂的對他描述著一個遙遠的夢想。
“你不會永遠是個小農兵的,你跟我,我們兩個人可以成為最好的朋友和夥伴。你可以到大城市去。去安條克,去大馬士革,去亞里山大城,甚至如果可能你可以到君士坦丁堡。上帝的世界很大。而有一天,當你認為自己已經得到救贖的時候,你可以去聖城,去親身體會上帝的奇蹟和恩典。”
“那你呢,你是為了什麼?”倫格懷疑的看著旁邊好像突然變得高大起來的老兵痞,他實在懷疑這些話居然出於這個人之口,和這些比較起來,他認為這個老兵痞對聊那些羅拉斯堡壘裡暗娼的話題更感興趣。
“我嗎……”塔索微笑了起來,他用手捋著被風沙吹得翹起來的鬍子用一種愉快的腔調回答著“我老了,經歷過很多事,甚至有些事情你做夢都沒想到過,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到聖地去贖罪。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好好度過我的好日子。
“和你做伴很不錯,小傢伙。而且我們兩個人在羅拉斯那樣不是很好嗎?你負責展示奇蹟,而我負責讓那些貴族老爺和太太們出錢,我們會有作為的小傢伙。”說著,他已經開始輕輕舔著嘴角流出的口水了。
聽著這個卑劣的老兵痞最後終於露出狐狸尾巴的貪婪樣子,倫格無奈催動坐騎向著戈壁的深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