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了很久之後,瑞恩希安才淡然說著,他這時神態不但顯得頗為自然,甚至還帶著很久以前倫格在耶路撒冷見到他時,那種似乎總是用譏諷面對那些法蘭克人時的表情。
“我的生命已經實在太長了,或者說,我獲得的生命已經足夠我再次揮霍的了。”倫格同樣看著地上簡易的地圖喃喃自語,不過他並沒有理會因為聽到這個露出不解的羅馬將軍,而是繼續把樹枝指向那支克尼亞敗軍即將到來的方向“我希望能知道他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也想知道這支軍隊在一場慘敗之後,究竟還留下了多少實力。我需要知道這一切,這對我們太重要了。”
“那麼您又要如何對付莫杜夫河上的赫利阿特舊堡和曼齊克特新堡呢?”瑞恩希安緊緊皺起了雙眉“您知道不論我們進攻這兩座城堡中的任何一座,另一座城堡都會立刻派出援軍,而一旦那支克尼亞人軍隊回到曼齊克特,那麼一切對我們來說就再危險不過了。”
說到這裡的瑞恩希安微微嘆息一聲,到了這時,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卻不能不佩服決定在莫杜夫河上下游的兩岸建立兩座城堡的克尼亞人。
在這條從東方的裡海流向地中海的河流上,因為地勢而令整條河流都顯得無比湍急的水勢,讓任何想要渡河的人都只能從上下游的兩座分別在兩座城堡監視下的橋樑上通行,這無疑讓克尼亞人牢牢的控制住了整條莫杜夫河。
“大人,也許我們更應該把我們的嘴巴縮小點,”瑞恩希安小心的提醒著,他這時才真正開始為倫格那看起來似乎有些過於貪婪的想法感到擔憂。
“如果我們只是想攻下上曼齊克特的赫利阿特舊堡還是很有希望的,畢竟那些經過姆居切克戰役的克尼亞軍隊損失慘重,也許他們在進了曼齊克特新堡之後,就再也不想向前走一步,而我們也完全可以在阻擋住了兩座橋樑之後把他們擋在莫杜夫河那邊。”
瑞恩希安輕聲說著,同時他有些擔心的看著倫格似乎一直在傾聽的表情,自從終於開始明白倫格要幹什麼時,他在內心裡就不禁為這個人的大膽和貪婪感到詫異,事實上即使是他在聽到科尼亞人那支敗軍即將返回曼齊克特時,也不禁一陣莫名的激動。
瑞恩希安覺得自己是大膽的,他想到了要在那支新敗的殘軍還沒有來得及返回曼齊克特時,果敢大膽的越過莫杜夫河,一直向南,在下曼齊克特迎頭痛擊那支克尼亞軍隊!
但是,現在他卻認為自己和這位聖子比較起來卻顯得過於小心甚至有些保守了。
這個人,不但大膽的希圖著要殲滅那支剛剛經過慘敗,雖然在人數上頗為壯觀,可即使是那些普通士兵也並不覺得過於畏懼的克尼亞軍隊,甚至他居然還想著要攻陷位於莫杜夫河兩岸的兩座曼齊克特城堡!
這兩件,或者說是三件事,任何一件也許並不十分困難,儘管看上去的確頗有兇險,但是瑞恩希安卻並不認為不可做到。
但是,當他知道倫格要在這塊雖然依然有羅馬人的後裔定居,卻已經在百年前就已經成為科尼亞領地的敵人後方完成這所有近似奇蹟的計劃時,瑞恩希安除了對倫格這近似瘋狂的舉動感到一陣陣的詫異外,就只有無奈的暗暗苦笑。
拒絕這個堪稱瘋狂的計劃嗎?
瑞恩希安沒有想到過,他深深的知道,當他決定答應倫格遠征曼齊克特時,不論是他自己還是他這支從特里布松帶出來的軍隊,都已經毫不回頭的踏上了一條叫倫格的大船。
沒有完成皇帝的命令,及時把貢佈雷子爵帶到君士坦丁堡,皇帝會給予什麼樣的處分?
在奇利里亞最終在貢佈雷子爵帶領下進入了被羅馬丟棄了百年的錫斯城,皇帝會怎麼想?
在這位聖子無疑會因為收復了帝國失地而名聲大振之後,還跟隨他遠征曼齊克特,皇帝又會怎麼辦?!
一切都早已經無法停頓,更無法收場,瑞恩希安在這時甚至可以想象艾薩克二世在聽到奇利里亞發生的一切之後會如何暴跳如雷,更能想象隨後這位皇帝又會如何絞盡腦汁的對付任何一個對他來說可能是敵人的人。
一切已經沒有退路了!
瑞恩希安暗暗苦笑,他為自己居然最終要在遙遠的曼齊克特這危機重重的地方做出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選擇感到好笑。
他有些興趣盎然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然後把眼神投向樹林外的遠方。
這一切真是太奇妙了,瑞恩希安在心裡這樣反覆的想,就是這個當初在他看來完全只是一個用來牽制和攪法蘭克與薩拉森人的小小棋子,在不到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