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熱而柔軟,看來她剛死去不久,說不定,就在他離開之後。一柄短劍穿胸而過。玉手緊握劍柄。楊念晴驚恐地退了兩步,全身發軟,差點跌坐在地上‐‐難道她真是悲憤自殺?自己就是那個兇手!秀眉,櫻唇,依舊那麼美麗,並沒因為她的死而受到絲毫損害,然而,那雙迷人的眼睛卻再也不會睜開了。俊逸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長長的睫毛也沒有一絲顫動。他輕輕抱起她,不再看楊念晴,緩步走出了門,潔白的衣襟上,一道鮮血緩緩淌下,滴落在地面。楊念晴默默跟了出去。心碎的賭局夜色吞沒了一切,整個花園冷沉沉的,燈籠的光芒顯得那麼微渺,完全對這無邊黑暗無能為力,永遠只能照亮那麼一小塊。心,彷彿也被抽空了。遠遠望著夜中那道靜靜佇立的白色身影,楊念晴抱膝坐在石頭上,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甚至,不知道該想什麼。風露越來越重,雖然已到了春天,然而寒意卻並未減卻多少,夜依舊是其冷無比的。好冷……他已經站了很久,自如玉樓回來,他就再沒說過一句話。頭輕輕埋到膝蓋上。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害死誰,當時也只不過覺得他在玩她,的確是帶著報復他們的心思說出那番話的,並沒有想到,那些話會給江湖謠帶來這麼大的打擊,大到可以讓她放棄生命。更令楊念晴沒有想到的是,會出現這樣一個李遊。在她的印象裡,那雙眼睛永遠都是那麼歡快明亮,那對睫毛永遠都是那麼瀟灑張揚,那張臉永遠都會帶著愜意的笑容。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李遊都是冷靜機智的。第一次看到他激動失態,是黑四郎那件事,因為那是他的朋友。如今,卻是為江湖謠,她是……楊念晴發現自己的心也開始顫抖了,不管江湖謠在他心裡是什麼地位,總之,是自己害死了她。一切都結束了麼?心痛如潮水般湧上來,全身彷彿都已麻木了,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別的緣故。她覺得頭很沉,胸口很悶,想哭,卻又沒有半點眼淚。並不是生平第一次。記得在父母離婚那天,看著爸爸開車絕塵遠去,她的心也有過這種冰冷害怕的感覺,不過,那次沒有這麼痛。根本就不該到這裡來,但如今又要怎樣才能回去?她已痴了。&ldo;你不要怪他。&rdo;冷冷的聲音。楊念晴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何璧卻自顧自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一隻手依舊放在刀柄上,也望著遠處那個白色的人影,沉默。真的很奇怪,明明挨著這麼冷的一個人,楊念晴不但不覺得更冷,反而感到溫暖踏實多了。許久,他忽然開口:&ldo;她原本不叫江湖謠。&rdo;乍聽到這句話,楊念晴一愣,扭頭看著他。他卻並不看她,只望著遠處那片白影,淡淡道:&ldo;她原該叫江語詩,或者叫詩詩,也是江湖世家之女,她父親與李家老爺子是多年的故交。&rdo;原來他們是認得的。&ldo;以她的家世和模樣,當年完全可以找個好夫婿,快快活活地過一輩子,誰知,天意弄人,有一次讓她遇見了老李,便立下了非他不嫁的誓言。&rdo;&ldo;但老李這樣一個人,生性風流,連李老爺子也拿他沒法,詩詩又有世家身份,根本不能隨意出門行走見人,自然不能引他注意。後來,她終於想出了個法子。&rdo;說到這裡,何璧居然也嘆了口氣。&ldo;她竟甘願自墮身份,委身風塵之中,化名為江湖謠。你知道,那樣一個冰雪聰明女子,在青樓不出名也難,老李果然很快便聽說了她,尋上門去,從此她便成了老李的紅粉知己。&rdo;難怪從來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難怪她並不為生計發愁卻還甘願呆在那煙花之地,原來她這麼做,一切都只是為了他。楊念晴默然。她還能說什麼?在這個時代,一個女孩子為了喜歡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氣才敢做出這樣可怕的決定,無疑是該值得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