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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於他的幫助,無論這人目的何在,她還是應該感謝他。

他看一眼她手裡的港幣,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詫。

“可以問問你為何來香港嗎?”他的語調淡然。

妙雲自嘲地道:“也許我這樣的人不配到香港,可是我來了,真是命運的譏諷!”

他盯著她,目光逐漸嚴厲;妙雲從那束目光中感覺出冰冷的寒意。他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獅子,表面溫和,內裡卻兇猛無比。

“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來的?”他的語調平平,可是卻透出威嚴的氣勢。

妙雲不想回答他,可是在他兇狠的目光下,她說了:“是我的一個親戚在這裡。”

他的眼神說明他根本不相信她,可是他不再追問,“顧妙雲,我希望那個在臺上唱著《我的祖國》的女孩子永遠保有她的內心,記住,那才是你生命裡最寶貴的。”

路那邊有人向他招手,他深深看一眼妙雲,斷然離去。

望著他坐上一輛勞斯萊斯從視野中消失,妙雲回味著他的話:保有一顆心,那才是生命裡最寶貴的。

看看四周的繁華,她並不需要這些。她只要人豪、要團圓,那才是生命裡最寶貴的;然而她能擁有嗎?

妙雲不帶任何表情地看著躺在病榻上的女人。這個生下她、在五歲時拋棄她的女人已經病入膏肓;即便如此,也無法掩飾她曾經的明媚嬌豔,那細嫩的肌膚,白白淨淨,保養周到,看不出歲月的痕跡。病榻旁有她的照片,彷彿王妃一般,錦衣華服,金釵玉飾。這些年,她過得很好,哪裡知道她生下的這個不幸的生命在苦苦地掙扎。

“寶貝!我想好了,你到英國去留學。以後就留在媽媽身邊!”她快樂地說,像個天真的孩子。

妙雲淡然回答:“麥太太,我要回學校去,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你始終不能原諒我!”她悲哀地說,在她臨走前也不能原諒?

妙雲不說話。原諒?過去的二十年,難道是一瞬間?爸爸去世時,她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到殯儀館取骨灰盒,那情景歷歷在目!在超市被誣陷,有口難辯;大年夜,一個人在宿舍度過!因為這個女人,人豪看不起她,孟家不接受她。她的苦,有誰知?

人間的愛與恨,太難分辨。

妙雲一身黑衣,站立在墓碑前,細密的雨絲飄灑在身上,她無從感覺。送葬的人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人。又是這樣的場景,幾年前,她站在父親的墓碑前,一任冷風冷雨的吹打;幾年後,她又站在母親的墓碑前,聽憑風雨的擊打。她終於、還是孤身一個了;人豪?她還能相信他嗎?多少誓言,也抵不過殘酷的現實,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相愛在那混亂的年代,兩個“黑五類”門當戶對,然而,當外公派人來尋母親,在貧困中掙扎的母親,望見了新生活的曙光,她不顧一切地奔向新生活,把愛、丈夫、女兒拋棄在了腦後。她說:我們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你爸爸無法給我幸福,難道讓我一起埋葬在貧民區裡?

是的,天賦人權,我們都要追求幸福。母親是這樣,人豪是這樣。蝴蝶不可以飛進墳墓,蝴蝶也飛不進中環,蝴蝶是屬於大自然的。

飛吧、飛吧!為了遺忘,你就飛走吧!

妙雲從黑傘下看見一雙男式的皮鞋,抬頭,正是譚雋。

“你是麥太太的女兒!”他陳述,“你的歌喉繼承了她。”

妙雲不說話,回首只見成排的墓碑林立,那座墓碑已經難以分辨。這就是生命,來自於自然,回到自然。

“原諒她吧!也原諒你自己!”譚雋說,“相信這許多年,她也是備受煎熬。她愛著你,所以她才怕你,不敢去找你。她把全部財產留給了你。”

“財產?”妙雲思索。你可以不認她,你得認錢。她來這裡不就是為錢嗎?她得償所願了,她發財了,她富有了,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她感覺自己比過去更加的貧窮、更加的卑微。

“麥氏百分之三十的股權,你已經把那幾位麥先生和小姐氣死了!”他淡笑著說,“振作一點,你很堅強不是嗎?不要辜負自己,你永遠都是你自己,那個在臺上唱《我的祖國》的顧妙雲!”

我自己?妙雲望向飄蕩的雨霧,我在哪裡?又將去向何方?

第7章(1)

妙雲返回學校,她沒有將繼承遺產的事情告訴人豪。當人豪追問她時,她只淡然地說:“她走了,我原諒了她!”

“你原諒了她?”人豪不相信,“這麼多年,她拋下你,不聞不問,根本不配做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