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手。我拽著他的頭髮猛晃,他則揪住我又長又尖的耳朵。“唉——”我痛得大叫,用腳踢他。他眼裡滿是淚水,我也是。
最後我對他說,“你根本不可能坐過飛碟。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什麼達爾威戈人!”
他突然住手了。他看著我,臉上有一種涼嗖嗖的情緒。
然後,他慢慢的轉身,開啟門,走掉了。
留我一個人和那本破雜誌在一起。
我們再也不說話了。
我的數學成績又一塌糊塗。我現在可以聽懂魚的語言,還能準確的預測天氣。但是,這也沒什麼可興奮的。
大概整整三個月,我根本沒看見過他。
後來我們在年終宴會上遇見。我正在臺上表演一個把戲。我看見他就坐在下面,大家都為我鼓掌,就他沒有,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聚會上我拼命和別人說話,他則一個人坐在那裡喝汽水。
真沒什麼意思。我覺得。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做可以更有意思一點,事情好像只能這樣了。
那次聚會以後,我又有三個月沒見到他,接著是六個月,然後是整整一年。他徹底消失了。
我去問他們班的老師,老師花了好大的勁才想起他。
“轉學,或者是離開這個城市……時間太長了,記不清了。”老師說。
我想他是被召喚了。不然一個小孩是不可能隨便在地球上消失的。
我什麼也沒說,離開了辦公室。這是一種很複雜的心情,難以形容,充滿了寂寞和傷感。他的確是我在地球上唯一的朋友。而且,他始終沒有讓更多的人相信他是一個達爾威戈人。他就這樣被召喚了。
我走在路上,用長長的耳朵蓋住眼睛,擋住流下來的淚水。
塔魯鎮的複製生活
塔魯鎮是個奇怪的地方。在那裡許多事物都可以被複制,我的意思是說,哪怕是一份晚餐,也是有心情可言的,如果它高興,它就會變出另一份晚餐,你可以今天吃掉一份,明天再繼續吃,也可以喊朋友或者情人一起來享受這個美妙的夜晚。說起夜晚……當然,如果它覺得自己夠美妙的話,它也會變出另一個夜晚。當你覺得這個夜晚已經過去的時候,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夜晚還在等著你。
在塔魯鎮,每一件事物都有它們自己的想法、判斷力和決定的權力。一隻雞如果喜歡的話,它可以和複製的自己散步。如果你同時愛上兩個人,你可以複製出另一個自己去和第二個情人約會。如果盤子想搞惡作劇,它就會變出更多一模一樣的,髒兮兮的盤子來,讓你怎
麼也洗不完。這些事物的性格通常很難琢磨。
在一個被複制的夜晚裡,複製的我遇上了複製的你,在正常情況下,你是我的情人,但是在複製關係中,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複製的我們,摟著各自的情人(應該是複製的情人吧?)擦肩而過。我不知道和一個複製人一起生活是怎樣的,我有個表妹試過,她說複製人看上去和我們並沒有不同,但是他們看電影不會流眼淚,吃冰淇淋不會微笑,和愛人分手不會睡不著覺。所以,她沒有辦法嫁給他。這很容易理解。有一次,我吃下一份複製的晚餐,它看上去很不錯,但是有點怪,畢竟不是一份真正的經過烹飪的晚餐。但是複製的我可能並不介意。
為了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事物們總是在複製、複製。在車站我會看見一個英俊的男人,但是和他搭話以後卻傷心地發現他是個複製人,因為我們根本談不攏;每天早晨起床,我都要擔心這是否是個複製的早晨,我又得乾和昨天一模一樣的事情;在趕汽車的時候,我得當心自己是否上了一輛複製公車,它們根本不按設定的路線開;碰到熟人的話,我也必須確定他不是複製人,才能上前打招呼。
塔魯鎮的生活真讓人困惑。大家都很有錢,因為鈔票可以不斷的被複制。人們出來幹活完全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打發時間。每個人都在想,這漫長的,複製又複製的一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我在另一個地方
這個世界上肯定還有另一個地方。關於另一個地方,我只是知道一點點……它不在我們所知道的某個地方。而且,我從未去過那裡。
如果不是那隻去過遠方的駱駝跑來告訴我還有另一個地方,我恐怕永遠也想不出還有這回事。但是,它一字一句的告訴我:還有另一個地方。它說話的時候正好站在夕陽前,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它的嘴唇很厚,眼神遙遠而閃亮。
我被它的樣子打動了。我曾經想去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