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搖搖頭表示自己無事。
歇了半天,荀攸終於緩過來不少,他慢慢道:“今天這事有蹊蹺。”
“應該是賈文和做了什麼。”沈嫻想了想說道:“如果沒有萬全的握把,他怎麼會讓我們再多等一天?”
“一天這個時間很微妙。”荀攸眯起眼睛:“賈文和那封名義上送給劉州牧的信實際上就是給你的,他篤定張公祺會把信半路截下。可能是因為賈文和得知了劉州牧在葭萌關的佈置,再加上攻打長安所用兵馬大多數是漢中人,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積攢起來,張公祺總會有不滿的一天,而四公子恰巧在這時候回了成都,張公祺想要做點什麼,先找的人就是你。”
現在事情已成定局,荀攸便可尋找蛛絲馬跡分析出賈詡的想法來。然而當一切尚未塵埃落定之時,賈詡竟然能透過那些零零碎碎的線索和對人心絕對的把握,把劉焉、張魯、沈嫻、呂布等等人的行為算計得清清楚楚,再加以旁敲側擊的引導,就像是傀儡師牽扯著提線的木偶,讓人一步一步邁入他早已構建好的結局當中。
沉吟片刻,荀攸又說道:“我猜在那封信送到你手上的時候,賈文和還把另一樣東西送到了呂奉先的營中,可能是一個訊息,也可能是個人。總之他連面都沒露,卻能挑撥得呂奉先殺了胡文才背叛了董仲穎,兵不血刃,殺人於無形。如果這一切的佈置全都源於賈文和一人之手,那此人思維之縝密,心思之深沉,當真令我佩服。”
荀攸長嘆一聲:“真想跟他好好地對上一局啊……”
沈嫻雙手託著下巴,她目放精光地看著荀攸:“我想要他。”
“啊?”荀攸難得怔住了,他呆呆地盯著沈嫻,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的樣子。
“我想要他。”沈嫻認認真真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她眯起眼睛,神色曖昧道:“這種人如果不能為我所用,留給別人可是個大麻煩啊。”
“是不是,公達?”
看著沈嫻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荀攸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一點兒都不懂沈嫻。以前他看著沈嫻跟甘寧拌嘴吵架、看著沈嫻一臉頭疼地跟蔡琰下棋、看著沈嫻裝模作樣地問責張魯……這些日常瑣碎的小事加起來,便歪歪扭扭地拼湊出了一個聰明、大膽、但又有些懶散的小姑娘。
可剛才沈嫻在勾唇微笑時流露出來的氣勢,卻讓荀攸無端打了個寒噤。有那麼一瞬間,荀攸甚至產生了“如果沈嫻得不到賈詡,她會殺掉他”的錯覺。
是錯覺嗎?荀攸在心裡悄悄地問自己。
沈嫻擺出了裝逼的姿勢,卻半天不見荀攸的回應,她有些懊惱地朝著荀攸看過去,卻發現荀攸竟然目光發直地死死盯著燭臺看。
“公達?你發什麼呆?”沈嫻伸手在荀攸眼前晃來晃去:“回神啦,你想什麼呢?”
“抱歉,沒什麼。”荀攸猛地回過神來,他微微笑了笑:“我有點累了。”
沈嫻趕緊趕著荀攸去睡覺:“那你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情等明天公祺先生的大軍到了再說。”
就這麼一個寶貝軍師啊,累壞了可怎麼辦?
荀攸告辭離開了。
沈嫻在呂布這個沒有床榻也沒有被子的破營帳裡面對付了一晚。第二天早晨沈嫻是被帳外喧譁的聲音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想抬手揉眼睛,卻發現手臂因為長時間枕著而痠麻不堪,動也動不了。哭笑不得的沈嫻跟殭屍一樣端著胳膊架了好久才慢慢恢復知覺,她攏了攏不知道是誰披在自己肩膀上的外袍,掀開帳門走了出去。
張魯的大軍已經到了,原本有些空曠的斜峪關中此時遍地都是士兵,有些人在奮力紮營,有些人在修補防禦工事,趕了一夜路的大家絲毫不見頹態,反正個個都乾的熱火朝天,沈嫻也是不太懂這些人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精力竟然如此旺盛。
在斜峪關關卡的城樓上,沈嫻找到了正指揮士兵們修補城牆的甘寧,而蔡琰和荀攸則並肩站在不遠處,似乎在遠眺風景。
“呦,公子,醒了?”甘寧對沈嫻舉起手打招呼:“睡得怎麼樣?”
“難受死了。”沈嫻朝甘寧抱怨了兩句,轉身走到蔡琰身邊,把自己肩上的外袍解下來給蔡琰披上,對她說道:“山上風大,當心著涼。昭姬姐姐,你們什麼時候到的?不去歇一會兒嗎?”
“剛到不久。”蔡琰微微一笑:“路上休息了半宿,所以不是很困。”
“哦,對了。”沈嫻回頭問甘寧:“興霸,營寨都紮在哪裡去了?讓他們扎路中間,把路堵上,別往山上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