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海裡就升起了那一闕詞: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一個和尚,取一個如此風月旖旎的名字當真好麼?當然,取這個名字大約也怪不得這位念遠大師,八成也是被長輩給坑了。比如說當年被取名南宮傾城的她。再比如如果是戒字輩的弟子,運氣差一點可能就要叫戒色了。
衛君陌無聲地嘆了口氣,牽著南宮墨的手道:“這位是大光明寺念字輩的大師。”見南宮墨露出不解地神色,衛君陌解釋道:“如今大光明寺的主持方丈是空字輩的空如大師,是念遠大師的師侄。”
果然是好高的輩分啊,能當上大光明寺主持的大師肯定不是眼前這位大師這般的年輕俊秀,只怕最少也該是個四五十歲的高僧了。而眼前這位,明顯還不到三十歲呢。
“在下無禮,還請大師見諒。”南宮墨不是不懂得尊重人的人,自然明白自己剛剛的話對於這位大師來說只怕是有些不敬,連忙雙手合十認真地道歉。念遠抱著琴,已經恢復了初見是的從容淡定,含笑道:“施主言重了,名字不過是世俗稱呼罷了,施主隨意便是。”
南宮墨笑道:“大師寬容,多謝大師。”
念遠走到水潭邊上一塊大石上坐下,素琴橫放在膝上,笑看著衛君陌道:“世子許久不曾來大光明寺了,前些日子聽說陛下為世子指婚了,想必這位就是楚國公的千金?”
衛君陌點點頭,拉著南宮墨一起坐下,道:“正是,今日帶無瑕過來走走。正好可聽念遠大師撫琴。”
念遠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果真低頭撫弄起琴絃。古樸悠揚的琴音在山林中迴響。南宮墨雖然不精於琴藝,但是跟著師叔這幾年琴棋書畫多少還是都學了一些的。而師兄的琴技更可稱得上是天下無雙,她對於琴音的品鑑自然有幾分功力。這位念遠大師的琴技果然值得衛君陌特意帶她來一聽,技法如何暫且不說,只說那幽靜脫俗,彷彿超絕凡塵的意境就足以讓無數的名琴大師望塵莫及。這大光明寺也不愧是金陵名剎之一,果真是臥虎藏龍。只是,念遠的琴聲對南宮墨來說未免太過出塵,也太過無情了一些。她果真是與佛門無緣吧。
一曲撫罷,念遠含笑道:“雕蟲小技,兩位見笑了。”
南宮墨微笑道:“天籟之音,能聽聞大師一曲,三生有幸。”
念遠搖頭笑道:“南宮姑娘此言不實,姑娘並不喜歡念遠的琴音。”
被人看破了心思,南宮墨倒也不羞愧,坦然道:“並非大師琴音不佳,實是南宮墨身無慧根,難解佛門真諦。”
念遠擺擺手,顯然並不在意自己的琴聲不被人欣賞,笑道:“倒是跟衛世子的說辭一般無二,我觀姑娘神色,姑娘應是聽過比念遠更好的琴聲吧?”
南宮墨也不隱瞞,點頭道:“不說更好,只是合意罷了。”
“可是——號稱天下第一名醫的醫仙絃歌公子?”念遠道。
南宮墨有些驚訝,卻又不是太過的驚訝。畢竟師兄名滿天下,不僅僅是醫術同樣也是他的琴藝,在江湖上素有琴醫雙絕之稱。南宮墨淺笑道:“不想大師也知道絃歌公子之名。”念遠笑道:“小僧偶爾也會外出,拜訪名山古剎,與絃歌公子也有過一面之緣,何況絃歌公子大名何人不識?”
絃歌公子的確實是名震天下,反倒是金陵附近的人們知道的要少一些。畢竟,從大夏立國,絃歌公子成名一來,是從未出現在金陵皇城過的。最多也只有一些說書人將絃歌公子編成故事在茶樓間傳說,許多人更是以為不過是以訛傳訛的虛假故事罷了。
雖然不是誇自己,但是南宮墨依然覺得很是高興,對眼前的白衣僧人也更多了幾分好感。
念遠雖然是個僧人,但是卻並不是一個一心只是誦經禮佛的僧人。他見多識廣,博學多聞,談吐優雅不羈,隱隱帶著幾分魏晉名士風采。這樣的人,若是不做和尚,不知要成為多少春閨的夢中人。三個人都不是喜好縱情高歌性情張揚的人,坐在水潭邊悠然閒聊也別有一番趣味。南宮墨悠閒地坐在一邊聽著兩人敘話,發現不僅僅是念遠,衛君陌同樣也是學識不凡。無論是談論佛道經典,還是風俗民情甚至是朝堂局勢,都是侃侃而談,除了那張依舊淡漠的臉,絲毫不見平日裡的沉默寡言。很顯然,衛君陌和念遠的關係不錯,雖然不如藺長風那麼親近,但是卻比對金陵皇城裡大多數的人們要好得多。
“蕭郎。”一個熟悉嬌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在場的三人先是一怔,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衛君陌一把拉起南宮墨朝著水潭上方的隱蔽處掠去。而念遠雖然沒有衛君陌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