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浮起一絲不安,這種不安混著緊張令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她轉身看向芷安,輕問道,“芷安,若是你獨自出去,可否逃脫?”
芷安略略一想,“能。”
“那就好。”景宮眉擰著眉頭吩咐道,“芷安,你且前去銜香館,將那珍珠主僕帶到安全之地。”
“少奶奶是擔心秦優用珍珠姑娘要挾?”芷安詫異,心說那珍珠主僕又有什麼好利用的,猛然間想到了天機卷,她頓時臉色一沉。若是秦優用珍珠要挾求換天機卷,少年恐怕還真的就會答應!
“可是芷安要護著少奶奶。”芷安抿了抿唇。
景宮眉道,“這裡有紫俏在,無妨。”
芷安為難地想了想,見少奶奶意見堅持,便點了點頭出去了。
十里桃花 133 交出天機卷
陰雲低低壓著,濃墨翻滾間,月亮時不時露出暈黃的身影。
越州城燈光寥落,人生寂然。有細微的小孩哭聲、犬吠聲在小巷內起伏,一陣穿堂風拂過,卻又悄然無息下來。寬闊寂靜的青石板路上,有幾個酒鬼結伴晃盪回家,被幾名黑衣侍衛敲暈了拖到了路邊的小巷內。緊接著,密集卻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整齊地在城裡穿梭,伴隨著幾聲冷厲與兵器的磕碰聲,恰似結實的棒槌,一錘錘敲下來,逐漸織成密集的鼓點,叫人驚懼不安。整個越州城慢慢被肅殺與緊張籠罩。
空氣涼薄,秋夜的寒涼之氣漸生,延壽院的前廳,藍媽將老太君與幾個丫鬟剛剛備下的冬衣全部拿了出來,分給廳裡的人禦寒。南方沒有地熱,尋常人家一到冬日也就籠幾個火盆度日,此刻是深秋,秦府尚未採購炭,上季的炭亦仍在庫房中,如今便也只能披衣保暖。而老太君的延壽院也就在廂房內鋪了暖玉,前廳之中隨著夜色漸深,溫度也低了。
景宮眉安坐在軟榻之上,披著藍媽遞來的那件兔毛鑲邊的銀紅色披風,仍覺得腳底發寒。
紫俏將自己分到的那件添了棉衣的外衫想蓋到景宮眉雙膝上,被她的手攔住,“紫俏,你自己穿吧,我不冷。”
紫俏聞言,搖了搖頭,仍舊要將那外衫給景宮眉披上,卻被旁邊的秦幽雲一把扯了過去。
“你沒聽到三少奶奶說不冷麼?給我吧,我娘身子不好。”她涼涼說了句,隨即把外衫披到了張氏身上。
紫俏欲發作,被景宮眉穩住,她只好按捺住怒氣坐在了軟榻邊,幫躺著的紫環掖了掖被角,抿唇不說話。
景宮眉環顧四周,廳裡的人大多不怎麼說話,王氏心裡存著事,幽幽坐著,任誰也不搭理。楚氏勸老太君回廂房歇息,老太君拒絕了,只說待在一起比較安全。韓氏臉上卻有些憂愁,想必是擔心秦蘇元的去向。
“小姐,秦優圈著秦府眾人便能坐上節度使的位置麼?”紫俏低聲在旁問道。
景宮眉低頭,“當然不行。節度使是皇帝親封的,雖說世襲,可若是老爺還在,便輪不到他。恐怕他本來是打算長安有了動靜才會行動,卻沒想到弄珠兒被殺的真相快一步被查清了。這才逼得他提早起事。只是,若這是皇帝默許的,那麼他如今可能早已自恃為新的節度使了。”
“可這裡的人多半是他親人,他竟也下得了手。”
景宮眉目光梭巡一圈,復又低聲道,“他並非會下狠手,如今只是想圈著咱們,等到長安的訊息確切傳來,才會有下一步行動。假設皇帝贏了,那麼等到聖旨下來,他自然就是名正言順的江南道節度使,底下的將士只能奉上虎符。可若是皇帝輸了,他還能用府裡的眾人作為要挾,只要有自己的兵力,總能站穩腳跟。”
“長安的訊息哪能這麼快就傳回來。這裡缺水少糧,如何維持?”紫俏眼底閃著幾許憂色。
“這就得看那三千將士的速度了。”景宮眉說道,抿了抿唇,偏頭卻見張氏正冷冷覷著她,她微驚,張氏卻兀自別開了頭。
夜涼如水,更深露重,前廳裡的四盞紅紗燈依舊幽幽泛著紅光。
秦蕭立在廳外的屋簷下,神色端寧,眉間微蹙,正思慮間,延壽院那一絲桂花樹上突兀閃現一個黑影,他握劍的手一緊,很快就掠了開去,及至近前,便看到那黑影沉重地落在地上,空氣裡泛起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有侍衛過來,探頭細看,藉著廊下的風燈,便瞧見地上躺著的是一個穿著秦府小廝衣裳的男子,頸項處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鮮血還在汩汩往外冒,他面容被血糊了,瞧不清楚。
“將軍?”侍衛皺眉。
秦蕭心裡一沉,“把他拖到明處,搜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