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校長,你來評評理,老師是不是應該以科研為重心,而不是屈服於銅臭?如果隨便一個私企老闆給學校投一點點錢,就能夠對老師頤指氣使,粗暴*涉老師的正常科研活動,我們還能叫作京城大學嗎?咱們和那些地方上的小學校有什麼區別?”
在副校長孟啟龍的辦公室裡,張勝穎義正辭嚴地發出了質問。
“張老師,你不要激動。”孟啟龍親自起身,給張勝穎倒了杯水,然後說道:“超導研究中心的事情,宗則同志已經向學校彙報過了,你的心情學校也可以理解。不過,事情都是要一分為二來看的,理論科研固然重要,應用研究呢,也不能說就不重要吧?理論研究是科研,應用研究也是科研,二者並不衝突嘛……”
“怎麼會不衝突?”張勝穎可不會接受學校這種和稀泥的態度。這幾天,她找陳宗則鬧過,也找系主任湯榮敏鬧過,這些人的說辭都與孟啟龍一樣,那就是深表同情、決不通融。
陳宗則倒還沒有對她斬盡殺絕,她的實驗室依然是保留著的,但做實驗用的材料卻已經中斷供應了。有裝置沒原料,她還做個屁的實驗啊,組裡的幾個助教、博士和碩士生都已經歇下來了。助教要等著做實驗出文章評職稱,博士、碩士要等著資料寫畢業論文,大家的眼睛都在盯著她這個實驗室組長,她能不著急嗎?
“孟校長,你過去也是搞科研的,你說說看,做科研的人,一心能夠兩用嗎?我們好不容易有一個方向能夠達到世界前列,這都是靠我們發表的高水平論文支撐起來的。應用研究能出什麼高水平論文?我想問問,咱們學校還要不要爭取成為世界一流大學了?”張勝穎色厲內荏地說道。
孟啟龍道:“張教授,實話實說,如果我有錢,我會毫不猶豫地支援你去發表高水平論文,這是為國爭光,也是為校爭光的事情。可是,研究中心是人家大秦集團投資興建的,裝置和經費都是大秦集團給的,咱們說了不算啊。”
“怎麼會說了不算?”張勝穎道,“他有錢不假,可是他沒人才啊。咱們提供了這麼多人才給他用,難道還不能和他平等對話嗎?如果他不聽學校的,咱們可以請他走,死了張屠夫,難道我們就要吃混毛豬嗎?”
你說得太對了,孟啟龍在心裡暗想。不過,你才是那個張屠夫,有你沒你,人家秦海都能搞超導。而你離了秦海,上哪找個人傻錢多的資助者去?
心裡這樣想,孟啟龍當然不會說出來。他可以瞧不起張勝穎,但他不能給張勝穎落下話柄,這就是領導藝術問題了。他點點頭,說道:
“張教授,你這話,原則上說是沒問題的。學校也一直在和秦董事長溝通,他不是也同意大家拿出一半的時間去搞自主科研專案嗎?這些自主科研專案都是他出錢資助的,署名的時候,他也沒有提出什麼要求吧?人家能夠做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比社會上絕大多數的民營企業家做得都要好。在這種情況下,學校還能提出什麼更高的要求呢?”
“這麼說,學校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把我從研究中心趕出去了?”張勝穎問道。
孟啟龍嘆了口氣,道:“我跟宗則同志說了,研究中心的地皮是學校的,沒有學校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把我們的老師趕出研究中心。所以,張老師你就安心地帶著你的學生在研究中心做實驗好了。”
孟啟龍的話說得很牛,其實這也是徵求過秦海意見的。如果秦海堅持不退步,孟啟龍還真不敢給張勝穎這個承諾。這一年多時間,秦海除了給超導研究中心投錢之外,給物理系、化學系也都投過錢,學校裡拍秦海馬屁的教授有一大把,其中多數都比張勝穎要牛氣。惹毛了秦海,一旦把這些教授手裡的經費給卡了,校長還不得被他們給生吃了?
可是孟啟龍的這個承諾,對於張勝穎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她要的是實驗經費,而不是實驗室本身,她現在搞的是稀土系的超導材料,稀土這玩藝有多貴,外人是難以想象的。沒有錢,什麼也玩不轉。
“孟校長,你說讓我們安心做實驗,可是實驗材料呢?陳老師現在唯秦海是從,別人去領材料都沒有問題,我們實驗室的學生去領材料就不行,這算什麼道理?”張勝穎問道。
孟啟龍道:“我問過宗則了,他說研究中心的實驗材料,都是透過大秦集團撥款進行採購的,所以秦董事長如果不點頭,他也不好做主。要不這樣吧,這件事學校再協調一下,儘量為你們爭取一下。張教授你這邊呢,也考慮一下,是不是可以抽出一小部分時間,搞搞工藝研究,這也算是回報企業嘛。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