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其實這裡面的道理和鋼材沒什麼區別,國家的定價是一回事,黑市價是另一回事。像漢屏玻璃廠這樣的小廠子,就是靠著黑市價與定價之間的價差來維持生存的。在市場上玻璃供應不足的時候,這種小廠子還是活得很滋潤的;但如果市場供應充足,這種小廠子就艱難了。
“這就是說,漢屏玻璃廠現在需要的是改進技術,降低成本,提高質量,這樣產品就有競爭力了,就能夠扭虧為盈。龐廠長認識是這樣嗎?”。寧默問道。
“這是不可能的。”
沒等龐正雄回答,旁邊一個穿著工作服的中年人插進話來,直接把寧默的美好設想給否決了。
“他是我們技術科的副科長蘇長亮。”龐正雄給眾人介紹著,然後又對蘇長亮說道:“老蘇,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這位寧經理是來咱們廠考察的,打算對咱們廠進行投資,你怎麼能把人家客人給嚇跑呢?”
他嘴裡說得嚴厲,口氣卻是輕描淡寫的,讓人覺得他並不很在意會不會嚇跑投資商。寧默已經不在意龐正雄的態度了,他轉頭對著蘇長亮問道:“蘇科長,你為什麼說不可能呢?”
蘇長亮用不屑的口吻說道:“小型玻璃廠的生產效率就是如此,全世界都沒有這樣的技術能夠降低小型玻璃廠的能耗和物耗。要想降低我們的生產成本,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廠子炸平,建一個150萬重量箱的浮法窯,或者同等規模的九機引上窯。我看過資料上說,九機引上窯的標準煤單耗是每重量箱28。92公斤,我們廠現在用的二機引上窯,標準煤單耗是每重量箱116公斤,你算一下看,我們的成本怎麼能降得下來?”
浮法窯和引上窯,對應的是玻璃生產的不同工藝,這些是寧默所不瞭解的。不過,大型裝置比小型裝置的單位能耗更低,寧默深有感悟。金塘化工集團下屬的那些化工企業,也都是使用中小型裝置的,單位產品的能耗明顯高於大型企業,這也是這些中小企業難以支撐的原因。
不過,寧默覺得,很多事是事在人為的。金塘的那些企業在被大秦集團兼併之後,透過更新裝置、改進工藝,能耗、物耗等等都有大幅度的下降,雖然仍然達不到大型企業的標準,但多少也具備了一些競爭力。既然這些化工企業能夠降低消耗,玻璃廠為什麼做不到呢?
想到此,寧默對蘇長亮說道:“蘇科長,你說的這些能耗指標,是你們廠現在的情況。你說的什麼二機引上窯,如果改進一下生產工藝,是不是能夠把能耗降下來?”
“這不可能。”蘇長亮用桀驁的口吻說道。
“你不可能,別人也不可能?”寧默真有些惱了,直接嗆聲道。在他心裡,隱隱地想到,蘇長亮做不到的事情,秦海難道也做不到嗎?秦海曾經創造過那麼多的奇蹟,一個小小的玻璃窯,還難得住他嗎?
蘇長亮哈哈一笑:“你如果有這個本事,我可以給你磕頭。”
“蘇科長,你怎麼說話的!”馬亦平在一旁不樂意了。不管怎麼說,寧默是他帶來的投資商,蘇長亮這話對投資商太不客氣了。如果寧默因為這個原因拂袖而去,這就是招商局的過錯,未來有人會拿這件事來發難的。
馬亦平和蘇長亮都被稱為科長,但二者的含金量是完全不同的。連龐正雄在馬亦平面前都要自認為下屬,更何況是蘇長亮。聽到馬亦平的呵斥,蘇長亮不敢造次了,只是站在一旁冷笑著不再吭聲。
“寧經理,蘇科長就是這樣的人,心直口快,他對你是沒什麼意見的,你別往心裡去。”馬亦平轉頭對著寧默說道。
寧默也學著蘇長亮的表情,冷笑一聲,說道:“無所謂,蘇科長覺得做不到的事情,我想總會有人能夠做到的。我們公司過去兼併過很多企業,那些企業在被我們兼併之前,也是說無可救藥了,結果到了我們手上,就變成了搖錢樹。我們董事長總是說,沒有不掙錢的企業,只有不會掙錢的人。”
此言一出,龐正雄和蘇長亮的臉都變成黑炭顏色了,龐正雄嚥了口唾沫,乾笑著說道:“呵呵,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全廠200多幹部職工,就盼著寧經理快來把我們廠變成搖錢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