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以後——我們倆乾脆就在這兒寫文章,一生一世的,成為知名作家。
大年三十這一天,我們洗了一個委實愜意的澡,這澡將我們二○○四年的疲憊、罪惡、倒黴、貧窮、病痛一衝而淨。浴後的楊帆穿著夏雨送她的那件白色羽絨服,宛若天仙。她的臉色紅潤,膚色健康,淺笑低吟,端的是舉世無雙,弄得我身體的慾望又朝氣蓬勃起來。
這一天深夜,我們在河邊放了上百個爆竹,河水倒映著絢爛盛開的煙花,整個世界一片燈火通明、喜氣洋洋。之後我們索性又在河邊燃起一堆篝火,楊帆與陳菁圍火而舞,我陪老阿婆靠火取暖,只聽她喃喃地向我指出:“小帆跳得比菁兒好!”接著楊帆與陳菁又唱了幾支歌,老阿婆俯過頭直言不諱:“小帆唱得也比菁兒好!”只見篝火將她們的臉映照得紅彤彤的,彷彿兩抹紅霞,老阿婆則不無感嘆地說道:“沒裹小腳也挺好!”
這一天凌晨,我與楊帆完成了一次情意綿綿的交融。楊帆在我面前一一除掉衣褲,向我展現她那晶瑩剔透的胴體。之後,她再度穿上那件潔白的羽絨服,我們躲在羽毛下縱情狂歡。我的雙手鑽進羽毛,遊走過楊帆的每一寸肌膚;我的雙唇滑過臉頰,吻向楊帆的每一處毛孔。我聽到了世界上最優美的喘息,我看到了世界上最明媚的色彩,我們的靈魂與身體,永無止境地纏綿交融在一起。睫毛長長、Ru房豐滿、大腿修長、小腹平坦,楊帆縱情高歌,李小峰策馬狂奔,在鮮明的節奏中我們最終融化成一個人。
第94節:尾聲 死還是不死,這是個問題
第十五章 尾聲 死還是不死,這是個問題
此外,對“禁書”《女生日記》的反覆拜讀,讓我見證了楊帆非同尋常的偉大。這個細膩女子筆下的愛與恨、生與死,令我真實地觸控了愛情的體積與溫度,感覺到了死亡的重量與長度,從而讓我知道自己的經歷是多麼的膚淺不堪。
二○○五年二月九日,農曆大年初一,中午十一點三十八分。我腰痠背痛地從夢中醒來,看到的只是一片色彩斑斕的羽毛。我憂心忡忡地跑到樓下,陽光中的老阿婆氣定神閒地告訴我:陳菁與楊帆到鎮上跳舞去了。
十二點十二分,人民警察破門而入,李小峰束手就擒。
十二點二十四分,透過警車的茶色玻璃窗,我看到了走在鄉路上的陳菁,她的神情萎靡不振,但我分明能感受到她手中即將攥著的二十萬塊錢!在等待宣判的日子裡,我終究還抱有一小絲僥倖,直到李小山那次前來探望,告訴我:“小峰,楊帆已經被判了死刑!”瞬時,我的世界天昏地暗,我再也看不到,我再也聽不見,一個趔趄栽了下去。不久,我也被判處一年有期徒刑。
接下來,我拒絕任何人的探視,包括我那失望的父母。我在鐵窗內渾渾噩噩,我的肉體雖然還在接受正義的匡正,但我的精神世界卻越發飄浮肆虐。到後來,我的肉體與靈魂完全剝離——肉體姑且活著,靈魂早已死亡。有時候我甚至想到過自殺,據說人有成千上萬種死法,哪怕在銅牆鐵壁的監獄中也有近百種—— 一個人真想去死,任何人也攔不住他。到最後,我終於選擇了一種最為簡單有效的方法:絕食。等主意已定,我便開始實施方案。我就那樣虛弱地蜷縮在黑暗裡,虔誠地期待著與楊帆在天堂中的相會。就在我餓得頭昏眼花的邊緣,我彷彿聽到了一聲槍響。這響聲穿破了楊帆的頭顱,她那無辜的鮮血與腦漿,濺灑在人們幸災樂禍的快意恩仇之中。然後,我彷彿又看到了陳菁,她一邊用那二十萬元購買著高階香水,一邊在人海中尋找著男人,緊接著就像母豬一樣對他們說:“我們睡覺吧!”
我把左手放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感受到了子彈帶給人永久安眠的快感。但我突然意識到,我現在還不能死。在模擬死亡之後,我空白的大腦裡,突然充溢著兩個字:報仇。
之後,我痛改前非,我洗心革面,我開始在勞動之餘,譜寫只屬於我與楊帆的《天使不說話》。在虛擬的文字世界裡,我與楊帆再次亡命天涯。就在我差點就忘卻了深仇大恨之際,陳菁竟然自己送上了門。
本來我是不打算見她的,但後來想了想,還是事先恐嚇她一下,讓她死得有些預兆與準備比較妥當。事後想來,假如不是我那變態的復仇方式,或許我的小說將是一出無可挽回的悲劇。然而當我見到陳菁後,一切故事,竟然柳暗花明了。
陳菁說:楊帆沒有死。
陳菁說:楊帆的《女生日記》,在她那裡。
陳菁說:楊帆沒有砍死那個女人,是趙一平殺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