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知道商王要去散步,緊隨其後。棠宮緊挨林苑,父子二人從偏門出去,沒多久就到了林苑之中。時值午後,不少宮眷乘著日頭溫和出來遊苑,一路上,躍遇到好幾位王婦和年幼的弟妹。&ldo;亳邑馴象如何?&rdo;商王在池邊的一塊大石坐下,開口問躍。&ldo;甚好。&rdo;躍回答道,&ldo;亳邑有曠野水糙,帶去的百十馴象如今可列隊不紊。&rdo;商王頷首,道:&ldo;此次王師伐鬼方,象人立有大功。孺子為大史,朝堂內外亦頗有讚賞。&rdo;躍表情平靜,謙遜道:&ldo;父親過譽。&rdo;商王看著他,片刻,道:&ldo;孺子可知我為何召你返來?&rdo;躍沒有出聲。&ldo;……父親!&rdo;水池之中,兩名女童坐在小舟上,朝商王揮著衣袂。商王望著那邊,露出微笑。&ldo;上月我病癒,子弟亦射禮為我求佑。&rdo;他的眼睛在太陽光下微微眯起,開口道,&ldo;我在一旁看得興起,也命小臣取了弓矢來。我試了試,去年八分力便可拉滿的大弓,如今竟撐不開了。&rdo;躍的目光定住。商王看著他,緩緩道:&ldo;孺子,你兄長不會回來,但大邑商不可缺了小王。&rdo;躍回到宮中的時候,四周早已點燃了燈火。內庭中靜得很,他走入室中,發現罌正坐在榻上,聚精會神地不知擺弄什麼。看到那柔美的身影,躍覺得心情會莫名地緩和許多。他沒有出聲,揮手讓旁人退下,輕輕地走過去。直到躍快到近前,罌才發現了動靜,抬起頭來。&ldo;做甚?&rdo;躍微笑,在榻旁坐下。&ldo;你的玄鳥。&rdo;罌嘆口氣,將手中的物事給他看,苦惱地說,&ldo;絛繩散了。&rdo;躍低頭,果然,那物事正是他送給罌的玄鳥,不過系在上面的絛繩鬆了結,硃紅的絛絲散了開來。&ldo;我讓宮人尋一根給你。&rdo;躍看了看,道。&ldo;不要。&rdo;罌卻一口拒絕,&ldo;那又不是你親手編的。&rdo;躍一愣,不禁失笑。自己好像曾經告訴過罌這絲絛是他親手編的,沒想到罌記了下來。&ldo;我修好了再還你。&rdo;躍將玄鳥拿了過來。罌看著他把玄鳥收進衣服裡,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收不住。&ldo;大王好麼?&rdo;她問。躍淡淡地笑了笑,答道,&ldo;尚可。&rdo;罌還要再問,躍的手臂已經摟了過來。他的下巴上有點胡茬,扎得罌又笑又叫,卻怎麼也推不開他。&ldo;罌……&rdo;待得鬧夠了,躍仍然摟著罌,在她耳邊低低道,&ldo;父親已經定下了占卜之日,待得卜定,你我便可行禮。&rdo;罌一怔,臉皮倏而通紅。大邑商之中關於王子躍將為小王的傳言很快得到了印證。王子躍回到大邑商的第二天,商王就將正殿中的一處偏殿闢給了王子躍,並把病中耽擱下的好些事情都交了過去。接連幾日,因商王身體不適而一度有些冷清的正殿重新熱鬧起來,議事進言的大小臣子絡繹不絕。與此同時,另一個訊息在宮牆內外被人們悄悄地議論起來‐‐王子躍那日帶回來的女子叫睢罌,他們的婚事已經得到了商王的默許,商王還特地讓她住到了棠宮。不僅如此,這個女子的身世亦特別,她是婦妸的女兒……微妙的關係和緣由,引得人們的好奇前所未有的高漲。&ldo;我就說麼,大王有心。棠宮本就是為婦妸建的,當初大王讓睢罌住進去,可不是真要她當什麼宮正。&rdo;小宰的殿外,幾名世婦湊在一起說著話。一名世婦輕笑:&ldo;如此說來,大王必是早就想讓睢罌做王子婦。&rdo;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讓不遠處的婦侈聽得明白。&ldo;噯,婦仟。&rdo;另一名世婦興致勃勃,轉頭道,&ldo;你不是在棠宮麼?你來說說,大王可是早就想讓睢罌做王子婦?&rdo;婦仟本是來湊熱鬧,聽得這話,臉上有些尷尬。她偷眼瞟向婦侈那邊,只見婦侈揹著身,不知表情。&ldo;大王心思,我等僕婢怎好揣度?&rdo;她訕訕地笑,&ldo;且睢罌雖為宮正,卻也不曾待過許久。&rdo;這話倒是確實。眾世婦相覷,一人輕笑:&ldo;話雖如此,我可聽說是睢罌自己去纏上了王子躍。&rdo;&ldo;那可不一定。王子躍是何人?許多年來,爾等可聽說過他對哪位女子上心?王子躍那日與睢罌攜手同車進城之時,街上都鬧翻了。&rdo;另一人不以為然,意有所指地看看婦侈,&ldo;且不論誰纏上誰,我看王子躍確是喜愛睢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