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清水勉強笑了一下道:“像我這樣在一個地方一待就是十年二十年的,在人家看來就是無能了。”
話說的有些偏激了,卻是實際情況。現在就是這樣,人挪活樹挪死,要是幾十年動不了,那在別人眼裡可不就是無能了。特別是鄉鎮這種地方,有些幹部甚至一輩子都不會動,他們空有一肚子的想法,手裡沒實權,想幹的事情就幹不了,眼睜睜看著走馬燈似得領導們,搞一些形象工程,然後拍屁股走人,也只能枉自嘆息。
陶如軒接著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賈清水只是搖頭,一下子就沉重了起來。兩個人沉默了一會,賈清水忽然笑了起來道:“好好的,說這些幹什麼,好好壞壞,反正也不管咱們的事。”說著就閒扯了起來。
從賈清水辦公室出來,迎頭碰上了刁青吟正從關秦明的辦公室出來,見陶如軒一臉凝重,就用半開玩笑的口吻問道:“談論什麼國家大事了?”說著馬上哦了一聲,似有所悟道:“我知道了,肯定是賈書記又給你宣傳他的小流域綜合治理的理念了,對不對?”
看來賈清水已經不止一次給別人提過了此事,陶如軒就點了點頭道:“賈書記說的很有道理。”
刁青吟感嘆道:“確實很有道理,他以前是學水利工程專業的,又在鄉鎮上待了二十年,自然頗有見地,但是想要實現起來恐怕就難了。誰會幹這種費時費力,又不討好的事情。”
陶如軒就有些意氣了起來道:“可是對老百姓有好處啊。而且一旦搞起來了,也是個百年大計,功在當今福澤後世,對子孫後代也是一個交代啊”
刁青吟哼了一聲道:“千萬別說這種傻話了,別人聽了會笑話的。莫說後世了,就是明天是個什麼都還沒人能說清楚哩,誰會管後世的事情。老百姓不是有句俗話嗎,兒孫自有兒孫福。子孫後代自有子孫後代的辦法,我們又何必瞎這份操心。”
陶如軒就覺得刁青吟有些膚淺,又不好說她什麼,就自顧自地埋頭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下午回家,陶如軒先去顧家看了看。顧平比前段時間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臉色也紅潤了起來,大概是漸漸看開了。陶如軒去的時候,顧平正在那裡擺弄陽臺上的幾棵花草,就叫陶如軒過去看看,又問陶如軒家裡的花養的怎麼樣了。
陶如軒其實並沒有閒情逸致養花,上次說也養花不過是梁紅豔出的主意,目的迎合顧平。現在就沒這個必要了,但是顧平既然問起也不能不說說,過去見是一盆新栽的虎皮蘭,綠油油、直愣愣的,看上去很有精神。陶如軒就奉承道:“您的花越養越有水平了,恐怕老花匠也不過如此。”
顧平咧了一下嘴,似笑非笑道:“我現在可不就是個老花匠了嗎。”
陶如軒就不好接茬了,知道顧平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了,心裡其實還是放不下,就順著他的意思道:“其實老花匠也有老花匠的境界。”
顧平的臉上就舒展開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老花匠也有老花匠的境界。人活著可不就是一種境界嗎。”
顧平現在幾乎很少跟陶如軒談論縣裡的事情了,每次來不是說說書法就是說說花草,頂多下兩盤棋解解悶,有時候陶如軒來了,見顧平在客廳裡打太極拳,就問王姨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去廣場上。王姨就對陶如軒擠眉弄眼半天,意思是不讓陶如軒說,可見顧平還是不大願意出去。
陶如軒就建議王姨從縣委大院搬出去算了,省的在這裡彆扭。王姨說,不是沒想過,就是做不通你顧叔的工作。陶如軒就不能再說了,知道顧平顧忌別人的閒話。畢竟是在那麼一種情況下下來的,要是馬上購房搬家,問題便要坐實了。其實是多慮了。
坐下來,顧平忽然問道:“最近跟小雅有聯絡嗎?”
陶如軒的心不由地緊了一下,自從上次向小雅借了錢之後,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聯絡了,工作忙是一方面,主要是不知道打電話說什麼,只是偶爾上網見了打個招呼,卻又半天找不到共同話題,往往是自己說東,顧小雅說西。兩個人唯一的共同愛好就是都能寫兩句酸腐詩文,卻又是風格迥異。
有一次,陶如軒偶發感慨,寫了兩句:蘭草石間生,香筍雨後留,莫問此生計,一酌一淒涼。顧小雅就說陶如軒太過消極了。陶如軒卻覺得顧小雅沒能吃透自己的意思,自己想表達的只是一種憤慨,不好說的太透了,便用蘭草、香筍做個比喻,心裡就覺得彆彆扭扭的,竟忽然有種顧小雅終非知音的感受。
顧平忽然問起,陶如軒知道顧平肯定有目的,就含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