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耶律大石倏地從沈思中回神。
那親兵按捺不住興奮,大聲道:“林牙!誠萬千之喜!誠萬千之喜!我們找到皇上了!”
“什麼?!”
耶律大石驚喜得霍然轉身,道:“好!你帶我去看看皇上!”
果然是天祚帝。
天祚帝雖說堂堂大遼國的君主,但按輩分算其實是耶律大石的侄兒,反而應該尊稱耶律大石一聲皇叔。何況他雖然年紀已過三旬,然而性情極其隨和,毫無一絲架子可言,平常政事決策,最是優柔寡斷,往往依賴耶律大是等北面大臣。故此天祚與耶律大石之間的關係一向頗為融洽。天祚帝這兩年,毫無音訊,耶律大石也瞭解這個比自己大一旬的皇侄,其實最無心機,直擔心他在這亂世兵馬中枉丟了性命。眼下見他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真是歡喜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搶上前去,跪下便叩頭!
“微臣參見皇上!”
他這兩年,獨立支援大遼軍事國政,幾乎心力交瘁,此時見到天祚帝和他帶來的幾個臣僚,就如同失乳已久的孩子見到久別重逢的孃親一般,真是打從心眼裡溫暖出來!
天祚帝見到耶律大石也甚是欣慰,笑容滿面地趕緊上前來攙扶他:“愛卿快快請起!”
耶律大石起身相見,才見天祚帝這三年不見,也清瘦多了,眼角已經有了少許魚尾紋。只是臉上卻依舊帶著如沐春風般的微笑,教人一看便從心裡覺出親近來。
兩人相對坐下,敘了幾句寒溫。四周軍士,群龍有首,都覺喜動顏色。
天祚帝突然道:“對了,我還帶了一個人來,給大石你引見引見!”一面說,臉上就帶出了微笑來。
耶律大石不明所以,詫然道:“是誰?”
天祚帝笑道:“途中認識的一個孩子──”一面揚聲叫道:“阿蘇,你出來,見見我們遼國的頂樑柱!”
“阿蘇?”
耶律大石心裡碰地一跳!
難道會如此巧合?
他又期待又擔心又訝異又驚喜,一時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時屏住了呼吸。
聽得有人應聲而出。
而先人而入的,果然是那熟悉的暗香。──那最初的從血腥中隔離出來的香氣。那夜晚裡浸泡在眼淚裡的香氣。那時刻總盪漾在回憶裡的香氣。
趙蘇看見耶律大石,也是一楞。
彼此都不曾料到這樣的相會吧。
耶律大石看著趙蘇,三年不見,他明顯地變得明朗多了。
原來那一抹熱鬧不起來的蒼白孤寂靈魂,現在終於也飲進紅塵煙火了嗎?
耶律大石又欣慰又難過,看了趙蘇半晌,只說:“你……你長大了。”
趙蘇看著耶律大石,看著他清瘦許多的容顏,也只說:“你辛苦了。”
天祚帝望望這個,望望那個,詫異著笑道:“敢情你們認識?這正好,倒不必我介紹了!只是你們怎麼會認識的呢?這倒讓我有點費解!”
耶律大石和趙蘇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往事。
往事如煙。
是啊,往事如煙。
那一場飛花亂逐時的相見,那一場雪落鳥匿時的分別。
此時相見,都不必再提了!
只須問一句,別來無恙?
兩人又轉向天祚帝,一時都言辭停頓,倒是趙蘇笑道:“天祚叔叔你原來不知,我以前曾蒙重德相救。說來話長。”
“天祚叔叔?”
耶律大石一愕,不知為何趙蘇會和皇上如此熟稔,心中好奇心起,看著天祚帝,只盼他自動解釋一番。
天祚帝注意到他的眼光,果然笑道:“我們這邊也說來話長。──”說到這裡,他驀地話聲凝滯,臉上掠過一縷痛楚的表情,隨即勉強又笑開來:“重德你也知道,當年女真人攻破中京,我這個不成器的皇帝,只好帶著隨身侍衛逃進西夏境內,當時臨逃倉皇,衣綿糧食清水均無,連國璽都掉落在了桑乾河。到了青嶺,正是馬困人飢九死一生之時,多虧西夏王──相救。”說到“西夏王”這三個字,他俊朗臉上的肌肉,似乎有細微的抽搐,只有他側邊的趙蘇看得明白──那邊,也有往事如煙啊。
耶律大石卻沒注意這些,只是心裡一沈,啞聲問道:“國璽當真已然失蹤?”
天祚帝臉露慚愧之意,點了點頭。
耶律大石心中頹然,低聲道:“莫非當真是──天要滅遼?”
他心亂如麻,一時倒忘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