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冬暖故抬腳才跨出門檻,她又立刻把腳收了回來。
因為,她瞧見司季夏正揹著李悔走下樓去。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司季夏將上身躬得很低很低,幾乎要與兩腿形成一個直角,而李悔將腰繃得很直很直,一點都不敢挨靠到司季夏的背。
司季夏身上沒有披斗篷,他那隻空蕩蕩的右邊袖管正隨著他的走動而明顯搖晃著。
而李悔的腿也無法動彈,右腿就這麼垂在司季夏身側,隨著他的每一個腳步而微微晃動。
怕自己的重量會壓壞司季夏似的,司季夏每往下走一步,李悔便用手輕輕扶一扶牆。
這個畫面很奇怪,卻又很平靜,讓人瞧著竟是不忍打擾。
冬暖故便是如此。
她本是要去看看她的平安是否還有恙,可她還是選擇將腳步收了回來,她選擇讓司季夏沒有發現她。
只因她還不想去破壞他們之間這份本該不會有的難得的平靜安寧。
司季夏將李悔背下最後一級竹梯後,蹲下身將他放坐在最後一級樓梯上,一邊解釋道:“大人稍坐,在下替大人將木輪椅拿下來。”
“不,不必麻煩了,李某,李某在這兒坐著就好,阿季小兄弟還是替李某把小東叫醒吧,讓他替李某把輪椅扛下來。”李悔很急切,依舊很是緊張。
從方才司季夏醒來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心裡緊繃的那一條弦就沒鬆緩過,他一直處在緊張的狀態中。
倒不是李悔不想讓小東休息,而是他替司季夏的左手擔心。
這個孩子……才有一隻手而已啊……怎能搬得動那張又厚又沉的木木輪椅?就算搬得動,也會十分困難。
他沒有資格讓這個孩子來為他做任何事情。
司季夏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轉身走上了樓梯,背對著李悔淡淡道:“大人放心,在下雖只有一隻手,但一張椅子,在下還是搬得動的。”
司季夏是搬得動,只不過是搬得吃力些,困難些,動作難看一些罷了。
司季夏不知,李悔坐在下邊看著他吃力的獨手將那張沉重的輪椅搬下樓梯來時,他的心疼痛不已,多少次不忍心去看,可他又不捨別開眼,因為他想多看他幾眼,因為他再不抓緊時間多瞧瞧他,可能今日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個孩子了。
司季夏將輪椅搬到樓下來時,他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蒼白不已,呼吸有些急,卻又毫不介意地對李悔道:“抱歉讓大人久等了。”
李悔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見司季夏朝他傾身,將左手穿過他的右邊腋下,一邊道:“在下扶大人坐上輪椅,還煩大人用手撐一撐欄杆,在下一隻手,多有不便。”
怕司季夏吃力,李悔連忙將手撐到樓梯欄杆上,而後司季夏穩穩將他扶坐到了輪椅上。
坐到輪椅上的一瞬間,李悔很是落寞,失神地看著自己不能動彈的雙腿,心中千百般苦澀的滋味。
他為何什麼殘廢不好,偏偏要在這種時候變得殘廢?
他不僅什麼都沒有為這孩子做過,竟還要這個孩子來伺候他!
他,他……這樣的他,連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心中有著這般的苦澀自責,李悔不知不覺間將雙手收緊,緊緊捏著自己的雙膝,好似只要他多用力一點,他的雙腿就能重新站起來似的。
像是知道李悔心中所想似的,只聽司季夏聲音悠悠緩緩道:“大人,活著總比死了好,在下雖然一介殘廢,可在下還是想活下去。”
李悔渾身僵住,連忙解釋道:“李某絕無嘲笑阿季小兄弟之意!”
“在下知道。”司季夏淡淡一笑,繞到了輪椅後,抬手握上了椅背上的其中一隻把手,問道,“在下推大人一把,大人可介意?”
“當然……不介意……”一個“當然”是緊張激動又喜悅的,而一個“不介意”卻是充滿了深深的愧疚,“李某怎會介意……”
司季夏沒有再說話,推著李悔離開了樓閣,轉身往後邊院子的廚房去。
直至確定司季夏與李悔離開了,冬暖故這才從屋裡走出來,目光柔和地看著樓梯方向,一瞧便是瞧上許久。
小東還是在睡,他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而李悔口上雖說是幫忙,可到了廚房,他卻是什麼忙都幫不上,他不能蹲下,是以不能燒柴,他不能走動,是以不能提水,他不能站起來,是以不便靠近灶臺。
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很多餘。
就在這時,司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