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知道司空明前些日子之所以會沉睡不醒是因為她,儘管沒有任何人找得出證據,他還知道那個家丁在寂藥裡將雙手雙臂都撓出血來一事也是她所為,她不說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早在她將那盆月季花親手交代司空明手裡時他就知道花盆上有文章,他不想阻攔而已,因為他知她是為了他才這麼做,就算鬧出了事又何妨。
可是如今卻是要她自己去解決這個事情,就顯得他愈發的無用,可他既然選擇等待,就等於說選擇相信她,相信她會重新走回他面前,相信她會再站在他面前微笑。
閣樓裡,在主位上坐著的男人看著冬暖故的同時冬暖故也看著他,男人年紀約莫不過不惑,有著一雙威嚴與凌厲並存的眉眼,許是因為養尊處優的緣故,他的臉上竟是一絲皺紋也無,只有眼角有著細細的紋路,倒很難讓人想得到他其實已是不惑之年過半的人,著一領玄色長衫,右手拇指上一枚墨玉扳指,更襯得他整個人給人一種迫人的氣息,使人第一眼見到他時根本不敢抬眼與他對視,因為他那凌厲的眼神似乎能將人心洞穿,整個人不怒而威。
然冬暖故卻是個例外,在這個連男人見著了都不敢直視的羿王爺司皓珩面前,身為女人的冬暖故的確是個例外,她不僅敢於直視他,甚至還敢打量他,並且她的眼神裡沒有謙卑,有的竟是你我平等的泰然,這讓屋裡的影衛都在心下為她捏一把汗,有膽,當真有膽。
就在影衛皆在心底為冬暖故捏上一把汗時,冬暖故收回了目光,向羿王爺微微躬身,拱手,行禮,然這行的卻不是女子的禮而是男子的禮。
只見羿王爺凌厲的眼裡有寒意漸漸凝起,拇指戴著墨玉扳指的右手五指一下隔一下地輕敲著他手邊的茶几,那指尖敲擊桌面發出的嗒嗒聲在安靜的廳子裡響起,竟是襯得屋子安靜得近乎有種死寂的味道。
羿王爺並未說話,隻眼神冷厲地看著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冬暖故,而還沒有羿王爺的允可,冬暖故也沒有急著垂下手重新抬起頭,只不慌不亂地維持著這個見禮的姿勢。
時間似凝結了一般,半晌過去,才聽得羿王爺冷冷道:“來人,給世子夫人取紙筆來。”
紙筆很快由本是站在羿王爺身後的黑衣男子準備來了,並著一張短案一齊抬來的,直到擺放著筆墨紙硯的短案放在冬暖故面前,羿王爺似乎這才注意他還沒有回應冬暖故的見禮,於是才道:“世子夫人,無須多禮。”
然也只是“無須多禮”而已,而不是“坐吧”,冬暖故便垂了手抬了頭立在那兒,掃了一眼擺在她面前的長案,眼色未改。
“世子夫人,可有什麼話要自己與本王承認的?”羿王爺還是用指尖輕輕敲著茶几,卻是背倚著椅背,頭微微後仰,下巴微抬,冰冷的語氣裡帶著些許厭煩,又帶著些許疲憊。
冬暖故不語,也未執筆,只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那滿身凌厲之氣的羿王爺。
她的意思很明瞭,她沒有什麼話要說的,更沒有什麼好承認的。
“那世子夫人可知,本王若是定你蓄意謀害小王爺的罪,這天下間絕無人救得了你。”羿王爺輕輕吐著氣,壓下了下巴,目光重新落到了冬暖故身上。
只見冬暖故在這時拿起了面前短案上的毛筆,在硯臺裡蘸了墨,不疾不徐地紙上寫下幾行字,那不慌不忙的模樣似乎根本不在意坐在她眼前不遠處的人是連當今天子都不敢得罪的羿王爺,也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羿王爺眼裡愈來愈厲的寒意一般,那書寫的速度慢得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心底都打了幾個顫。
待到冬暖故終於收筆,那黑衣男子立刻取了她書寫過的那張紙走到羿王爺面前,雙手呈奉上去。
冬暖故嘴角微揚,羿王爺則是連眉毛都染上了霜意,因為冬暖故在紙上寫著的是:“暖故聽聞王爺一向英明,倒不曾想羿王爺也喜聽婦人言而視證據於無物。”
“世子夫人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你?”羿王爺仍在輕敲著茶几,嗒嗒的聲音在這樣的情形下顯得尤為怪異,他的聲音依舊是冰冷且沒有任何起伏,“世子夫人又可知,本王若是要你死,就算沒有理由,也沒有人敢說一個字。”
冬暖故的手裡仍拿著毛筆,只見她將筆頭在硯臺裡又蘸了墨,只是她這一回卻是隻蘸墨卻沒有寫字的意思,而是將毛筆在硯臺裡一下一下地打著圈兒,正當那黑衣男子要喝她“大膽”時,卻聽她慢悠悠開口了,“王爺不會要暖故的命。”
黑衣男子震驚了,便是羿王爺那似結著寒霜的眼裡也閃過了震驚,繼而是更森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