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點點頭,其實他知道問題會是什麼。馬爾科姆看著紗代,看到了她雙眼裡的光澤。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胸膛在劇烈起伏,因為他只是這麼看著她,就知道她的答案是什麼。他回過頭來看著山本,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卻先把枯瘦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你愛她嗎?”他用不太流暢的英語問道。
馬爾科姆點點頭。
“那麼你帶她走吧。然後你們離開,這樣你就不會再有麻煩了。你們會在別的地方擁有幸福的生活。”
他靠過來張開雙臂擁抱了馬爾科姆,這讓馬爾科姆看到了他頸後的彩色文身。然後山本退後一步,衝著他微笑。馬爾科姆這才知道自己一直看錯了他。
“和我女兒一起去過幸福的異國生活吧。”
。。
三十:百慕大,現在
我們距離海灘有200碼。車跑得實在是有點兒太快了,馬爾科姆剛剛才稍微用了一下剎車,讓我租來的這部車慢下來了一點兒。不過車子還是有點兒左右搖晃,我不得不緊緊抓住安全帶,直到車子最終在兩棵巨大的棕櫚樹下停下來。
我這才放開了安全帶,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外面。不遠處是一片秀美的藍色,還有從棕櫚樹下延伸出去的沙灘,在陽光下顯得光亮耀眼。不過我很快回過神來,馬爾科姆帶我來不是來看沙灘的。他領著我穿越了半個島可不是為了帶我看風景,而且其實這裡每一個地方看著都像天堂一般。我們來這裡是為了讓我見一個人,我最後一個採訪物件。從很多方面來看,這個人都處在馬爾科姆的華爾街傳說的中心,但同時這個人又遠遠地置身於華爾街之外。
我和馬爾科姆幾乎同時看到了她從水邊朝我們走過來。她穿著比基尼上裝和一條印花短裙,烏黑的長髮披在腦後,不時隨風起舞。她確實是個美人,而且還在微笑,很溫和很快樂而且無憂無慮。這是一個真正深深感覺到平靜和快樂的女人才會有的微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找到了自己的美國夢。
我回過頭來看著馬爾科姆。
“那麼後來你們移居到這裡,這個天堂,然後重新開始了?一個你自己的對沖基金,還是在亞洲市場投資,追求和過去一樣的利潤?”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但是在這裡,遊戲規則不同了,不再全是為了錢。有時我們做一些決策是因為它們是對的。偶爾我們也會在收市以後還不採取行動。”
他咧嘴笑著。我知道他說的“我們”指的是他和阿卡里,兩人現在一起工作。我不由在想,不知道多久以後其他的卡尼小子也會把履歷放在馬爾科姆桌上。誰不想到天堂來工作呢?或許有一天我可以寫一本關於“馬爾科姆小子”的書。
“你還懷念嗎?”我問,“懷念在東京的生活?”
馬爾科姆此時在朝紗代招手,她也朝他招著手。
“我和東京還在一起呢,就在這裡。”
“那麼卡尼呢?他怎麼樣了?”我不得不問。
他聳聳肩。“又有很多的傳聞。有人說他搬到了洛杉磯,被毒品和妓女弄得一文不名,最後被送進了貝蒂·福特醫院。也有人說他去了泰國,勾搭上了一位公主,險些引起了一場內戰。還有人說他又回到了吸血鬼中間,在歌舞伎町街上尋找著獵物。我其實並不知道實情,也沒有試圖去跟他聯絡,他也從未找過我。”
我接受了這個回答,因為它其實是個不錯的回答。我也聽說了一些傳言,但是不知道該相信哪一條。不過我很肯定地知道的是,ASC已經不再存在,卡尼也不再是東京的明星交易人,他的名字也已經逐漸被淡忘了。
“還有什麼最後的建議麼?給那些可能會讀到這個故事的去國外僑居的人?”我問完這個問題,發現紗代已經從兩棵樹中間穿過,離車子只有幾英尺遠了。
馬爾科姆輕輕用手指敲擊著方向盤,然後轉頭看著我。
“那取決於他們追求的是什麼。如果是美國夢——我的美國夢——那麼有些原則他們必須遵循。”
然後他大笑起來。
他好像總是在笑。
我想這就是馬爾科姆原則第一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