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她徘徊著,終有一天,再也下不了手。
那一刻,她猛然望入鳳翔幽深的眸底。膝下一軟,重重跌坐於地。也不知腹中孩子是否感受到了即將來臨的危險,竟是莫名的刺痛起來。一陣一陣,痛的湧動起來。
“婉兒——”鳳翔幾乎是衣袍帶了風一般衝了過來,頃刻將她攬入懷中,急切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江書婉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她拉過鳳翔的手按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水眸微抬,緩緩柔和道:“你摸摸看,他剛才動了呢。”
眸中,飛快劃過一絲怨毒。她就是要他知道,他是多麼的殘忍,多麼地令人憎恨,他是一個劊子手。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禽獸不如。
鳳翔略微粗糙的掌心輕柔地按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驟然,一陣細弱的胎動隔著衣料傳遞至他的掌心,霎時一種莫名的喜悅驟然傳遍全身,震顫著他的每一根神經。幾乎在同時,他輕輕別過臉去,飛快地抬袖。
江書婉微微一怔,是她眼錯麼?方才她竟似看見一點晶瑩自他眼角閃過,轉瞬即逝,再也瞧不見任何蹤跡。
寶鼎香菸,輕緩吐出百合香的煙霧,隨著撲入室中的幾縷寒風,嫋娜如緒瀰漫在華殿之中。世間的紛繁,若是也能如同這輕煙一般,說散便散,該有多好……
左兼深吸一口氣,雖是有些不忍,可國事當前,必須有所取捨。他上前勸道:“皇上,靖國公那邊靜得出奇,只怕會有後招。如今隋國公又不問政事,此次雖納其次女為妃,可終究不是親生。皇上,如今我們勢單力薄,再……”
“愛卿不用說了,朕有分寸。”鳳翔轉首,英俊的面上情緒浮動著,似有無數流年美眷在他腦海中飄蕩。
須臾,他終恢復了冷寂的神情。站起身,他接過香琴手中的藥碗,輕輕攪動著銀勺,他淺淺嘗了一口,目光眷眷留戀在她的身上,似永遠也瞧不夠一般。
漸漸,看著她的神色,變得複雜而遙遠。將藥碗遞至書婉面前,他字字柔和道:“婉兒,你喝下罷,不會太苦的。”
她平靜地垂下頭,唇角漫上一絲悽惶的笑意。
周遭,生冷的寂靜。
片刻後,她默默接過他手中的碗,望著那黑漆漆的藥汁,怔怔出神。
不知何時,鳳翔已是站起身,他一步一步地後退著。
那一刻,她抬頭。
望著他沉寂無波瀾的神情,彷彿是遠遠地、居高臨下一般。那一瞬,心中有某種信念益發堅定起來,好似在渺茫的大海中突然見到了灼亮的明燈。亦是那一瞬,她下定了決心。
她極緩地、極緩地笑了起來,只問:“為什麼?”
他的目光,靜如止水,淡淡回答:“你那麼聰明,自然知道是為什麼。婉兒,我……”他的話,突然止住,不再繼續。
一絲悲寂的笑浮上臉頰,她突然甩手,將白玉碗丟棄於地。
“砰”地一聲,精美的瓷片染了黑漆漆的藥汁,碎了一地,散落的光芒刺目耀眼。
左兼見狀,雙目瞪若銅鈴,直直嚷起來:“娘娘,你想抗旨麼?你身為東宸國人,能得皇上厚愛,受此正二品妃尊貴的身份,已屬天大的恩賜!可我鳳秦國有史以來,是絕不容異國女子誕下皇嗣的,你——你這是——”他氣得發顫,語不成聲。
江書婉冷冷一笑,目光平靜得幾乎沒有感情。菱唇中吐出的字字,卻似響雷震徹長空的驚雷。
“誰說,我是東宸國人?!”
殿中寂靜的過分,尚能聽見殿外積雪融化之聲,一滴一滴,落在人的心上。
鳳翔驚異間,雙眸陡亮。
書婉正身,俯首一拜,“皇上,且聽臣妾一言。”
又是一拜,她字字道:“隋國公年少時,曾有一女名喚慶芷雅,身份之貴,因鳳秦國皇室沒有女子,她五歲時便受冊,封為長公主。只可惜,十六歲上下時,隋國公執意為其擇一名駙馬,長公主不願被逼婚,便獨自離家,至此再無所蹤。後來,隋國公一直鬱郁,亦再無子嗣,多年後收養一女,便是如今的慶妃慶芷柔。可是這樣?”
左兼怔怔,長眉凝結,疑問道:“是有這麼回事,那又如何?”
江書婉輕輕道:“長公主慶芷雅,便是我的孃親。而隋國公是我的外公!聽聞鳳秦國,出生論貴,而我的孃親是長公主。所以,誰說我是異國女子?”
語未必,鳳翔眼裡頓時倒映進滿天銀河星星,盛滿閃閃晶瑩。一臂將她抱入懷中,無盡的喜悅令他止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