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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他們去的時候快正午了,人很少。伊楠在場內溜了幾圈,很快找到了感覺。她扭頭看到許志遠雙手緊扶欄杆、寸步難行的樣子,不禁撇嘴,嘩嘩幾下就溜到他身邊,朝他伸出了手。

“拉住我!”她發號施令。

許志遠猶豫著,“我比你重,萬一把你帶趴下了不好!”

“少囉唆,快拉住我呀!”伊楠朝他嚷,實在看不慣他的扭捏。

他們的手終於緊緊地握到了一起,暖暖的、柔軟的、年輕的手。許志遠的右手開始還拘謹地拽著扶欄,但在伊楠的帶領下,漸漸地也鬆開了。

他聽從伊楠的指揮,弓腰,屈膝,隨著她一起滑動。當然,跟頭是免不了要摔的,但年輕就是好,學東西快,不久他也能順溜地旋轉了。

她牽引著他,張開另一隻手臂,在場中如鳥兒翱翔一樣滑過。風在耳畔呼嘯而過,許志遠突然覺得身子越來越輕,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睛。伊楠清脆的聲音在喊著什麼,可他徹底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裡……

咕咚一聲,兩人先後倒地。許志遠重重地摔下去的時候,終於聽清了伊楠的抱怨,“哎呀,叫你減速減速,你還一個勁兒地往前衝。幹什麼嘛,疼死我了!”她本有機會逃脫的,可又不忍心鬆開他的手,由著他像失控的火車頭,結果被連累了。

山:介入(5)

他四仰八叉地仰面躺在地上,後背生疼,腦門上佈滿了汗水,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暢快。他想放聲大笑,如果頭頂是藍天,也許就更美好了。

伊楠慍怒的臉龐出現在視野裡,打斷了他的遐想,“喂,你摔傻啦?怎麼不說話!”

他朝她憨憨地笑起來,動了動嘴巴,“伊楠,我今天很高興,謝謝你!”

他的眼睛溼潤而明亮,像有銀色的光輝灑進去,又溢位來,灼灼地閃著。伊楠愣住了,她的心也怦怦跳動,彷彿不是自己的,如此失控的感覺還是頭一回。她慌忙坐直,不再看他,過了片刻,才又恢復自然。

出溜冰場時兩個人都餓癟了,可是都覺得開心,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裡盪來盪去的,想找個合適的時機降落下來。

很久以後,伊楠想,如果那時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相處,也許她真的會愛上他。然後,他的家裡人大概還是會出來阻止,可兩個人的力量總強過孤身一人,他們可以共同面對,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段佳話……

可惜現實裡的故事永遠都不會遵循童話中的模式上演,否則童話也就失去其最可貴的地方了。

志遠很少跟伊楠提他家裡的事,但兩個人經常待在一起,言語裡難免有所流露。他曾委婉地提過他母親的脾氣不是很好,對他的期望又高,這讓他很有壓力,所幸父親跟哥哥都是寬厚溫良之人,尤其是哥哥,從小跟他的關係很好,有些煩惱他情願找兄長傾訴也不想讓母親知道。

總體來說,他的家庭氛圍很沉悶。因為父母不和,總是處於冷戰的狀態,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了整整二十年。

伊楠難以想象那會是怎樣的壓抑。而她自己,從世俗的角度來看,也是個可憐孩子,三歲那年父親在一次事故中意外身亡,年輕的母親抑鬱成疾,在她五歲的時候不辭而別,從此杳無音信。

伊楠成了無父無母的孩子,可這並不妨礙她快樂地成長,因為她有最疼愛她的爺爺奶奶,他們將她視作掌上明珠。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且不富裕,然而別的孩子有的,伊楠肯定也有。

爺爺年輕時做過賬房,也算小有學問的人,在鎮上頗受尊重。伊楠的嘴巴又甜,模樣可人,因此從小到大,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會有伯伯、嬸嬸親切地跟她打招呼,伊楠也從來不會覺得別人的熱情裡其實還包含著對她的憐憫。

她的同學有一次就說她是神經很粗放的女孩兒,伊楠把這當成了對自己的誇讚。她不喜歡整天哭哭啼啼、傷春悲秋的林黛玉,有那工夫,還不如在操場多跑兩圈,出身汗,不就什麼煩惱都蒸發掉了?

志遠曾經羨慕地說:“伊楠,如果可以,我願意跟你換。”

伊楠非常詫異。那時,她對他家裡的情況也略有了解——在南方做著很大的生意,勢力極大,連C市也有一家大型工廠,這樣的背景,是伊楠當時無法想象的。她唯一真切體會得到的是,畢業之後,只要許志遠願意,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坐上某個公司的高位,而自己,逃不掉要去擠人滿為患的勞動力市場——哦,當然,像她這樣名校本科畢業的,應該稱為人才。

她笑嘻嘻地說:“如果可以,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