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若想誇獎一個人,總能找到溢美之詞,所以儘管林輝之對花琉璃這個救命恩人滿腹意見,還是說出了一串讚揚感激的話。
花琉璃:“……”
厲害還是文官厲害,能把她刻意挑事的行為,說成明察秋毫,行事機警,救人於危難之間,連她自己都差點信了。
“這位大人,你說再多好聽的話,也吃不上肉的。”花琉璃用手帕輕輕擦拭了下嘴角,“沒用。”
林輝之頓了頓,表情有些僵硬:“老夫並無此意。”
“既然沒有這個意思,那就不必再說。”花琉璃轉頭點了幾位衛兵,“你們護送這位大人一起走。記得,一定要好好看顧大人的吃食。”
決不能讓他沾半點葷腥,饞死他。
林輝之愣住,良久後再次朝花琉璃作揖:“姑娘大義,老夫不及姑娘。”
花琉璃瞥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往旁邊避開了一步,起身對花長空道:“三哥,我們該走了。”
再不走,這老頭兒就更瘋了。
“好。”坐在旁邊的花長空笑眯眯點頭,對花琉璃的行為沒有半點質疑,甚至還覺得林輝之雖然一無是處,但是在誇獎他妹妹這一點上,尚有可取之處。
上了馬車,花琉璃看了眼點頭哈腰把他們送到路邊的驛丞,還有他身後破破舊舊的驛站,隨手在馬車匣子裡抓了個裝金珠的錦袋扔給驛丞:“方圓幾百裡,就你這家驛站最破,拿去好好修繕一番。”
“謝貴人,多謝貴人。”短短一夜,就鬧出這麼大的事來,驛丞早已經嚇破了膽,以為這位挑剔的貴人會找他麻煩,沒想到對方什麼都沒說,還拿錢給他修繕驛站,這哪裡是貴女,分明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啊。
花家兄妹走了以後,林輝之請衙差找來了紙筆,修書一封,託驛站的驛卒送往京城。
花家兄妹高義,雖因他彈劾花應庭,對他心存怨氣,但是見他有性命之危時,卻仍舊摒棄前嫌,派兵護送他到流放之地,這等心胸,令他汗顏。
難道……真的是他對花家軍抱有偏見,是他錯了?
花琉璃一路挑剔,走走停停,林輝之的信竟先他們一步到達京城。
尚書府中,戶部尚書曹進伯正在與戶部侍郎左蘊德議事,聽下人說,有好友的信送到,便讓下人拿了過來。
“唉。”曹進伯把信拿到手裡,卻沒有立刻拆開,反而苦笑道:“這次我與輝之政見不合,鬧得不太愉快。”
他甚至有些怕拆開這封信。
輝之堅持認為花將軍擊退金珀大軍拿下對方城池是窮兵黷武,而他卻十分贊同花將軍的做法。所以輝之一直試圖說服他,後來他們還因為這件事,在朝堂上爭辯了幾句。
只怕這封信裡,寫的也不是好友的思念之情。
“大人,您為了幫林大人求情,四處走動,若是林大人知道這些,定會明白您的苦心。”左蘊德安慰道,“您與林大人幾十年的交情,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受到影響。”
“輝之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倔又硬,他認定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曹進伯嘆口氣,還是慢慢拆開了這封信。
左蘊德知道兩人前些日子因政見問題鬧了矛盾,以林大人的脾性,這封信多半是罵曹尚書的。所以在幾息之間,他已經想出好幾個安慰曹尚書情緒的辦法。
他等了一會,也沒等到曹尚書說話的聲音,再看對方的神情,似驚似疑,彷彿信裡寫了什麼荒誕至極的事。
“大人?”左蘊德想,該不是被林大人的信,氣糊塗了吧?
“蘊德啊。”曹進伯滿臉糾結地放下信,“你覺得以輝之的性格,若是被人威脅,會不會說些違心之言?”
“大人這話……是何意?”左蘊德滿頭霧水。
“比如說,盛讚看不順眼之人的兒女?”
聞言,左蘊德干笑:“這大概要看是誰吧。”
“比如花將軍的兒女?”
“絕無可能!”說完這句話,左蘊德覺得自己否認得太直接,太快速,有認為林大人小心眼之嫌,於是又委婉地描補了幾句,“花將軍兒女都在邊陲長大,由花將軍親自教養,行事上定有花將軍之風,以林大人的脾性,想來不會太欣賞這樣的後輩。”
盛讚那是不可能的,死都不可能,把人從頭到尾挑剔一番才是正常。以林大人的性格,寧可一頭撞死,也絕不會說花家的好話。
作者有話要說: 曹尚書:輝之啊,你如果被綁架了,就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