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深夜,樹影婆娑,畫上窗格。朝陽宮傾聽著南部的喧囂,自己沉寂異常。我了無睡意,一連幾夜坐在床沿,無窮無盡。

我始終覺得他早在我的夢境中離開。清風殿寒意沁心,他站在那裡,白白的瘦削的一道人形。

“過來。”他的聲音,來自另一個方向。

我沒有邁動一步。

“過來一點,我看不清楚。”

我略低了低頭,嘴角動了動。

那人形如遭風化,白色的灰末隱入青色的背景。我睜開雙眼,身下一片冰涼。

*

東宮也是一片安靜。剛走進前院,聽到“倏”地一聲,一箭中的。我轉身看去,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穿著土黃色的麻制單袍,滾著黑邊的寬大袖子在風中擺動著。他揹著的右手握著弓,另一隻拳垂著。我們如此對望著。

杜季杭走了出來,一揖,“皇貴妃娘娘。”

“免禮。”我虛扶。

他直起身來,看看我,又轉臉看看那少年,“邯鄲,過來見過娘娘。”

半晌,恪桓別過臉去。

“不必多禮。”我看向杜季杭,“今天我是來找你的。”

杜季杭的表情有些異樣,又抱了抱拳,向內院做了個手勢,“請娘娘移步。”

我走過去,身後又一記箭聲。

“也是這麼冷冷清清的。”我望著廳中似曾相識的陳設,“太子妃呢?還在守陵?”

“是。她自度女道士……”

“自度女道士?”

“是。聖上的批旨。”杜季杭語氣淡淡的。

“為什麼?”

杜季杭不了了之地笑笑。

“或許她這是個英明之舉。反正不會是一個好的收場,免了徒勞的掙扎也好。”

“娘娘……是在說誰?”

“你覺得呢?這兒是你們男人的疆場,女人的墳墓。”

“娘娘。”

“你一定鄙視女人。”

“娘娘……”

“你為什麼沒有娶妻?”

杜季杭低頭又抬起,眼神莫名。我一笑,無端地痛快。恪桓的眼神像極了他,我記得他好象和我說過,對他而言,用畢生心血培養一個皇帝遠比自己做皇帝要現實得多。

*

拂曉候於宮門,見我車駕趕上前道:“請娘娘速往天元殿!”

殿中風聲迤儷,燭影搖曳。我從一地的脊背間穿過,收拾起他落下的一段衣角,落坐在床沿。

“外面有陽光嗎?”他說,閉著眼。

“沒有。起風了。”

他困難地搖頭。我端坐著。

這時,佈雷傾身在我耳邊道:“這時候,是迴光返照。”

我的心跳幾乎瞬間停滯。地下的人抬起臉來,不是使女太監,是永寧王、曹集、宜和帝姬……還有剛剛來到的恪桓!還有,還有滿室的牡丹花!

這是夢!我感到窒息。

他的手遙遙地伸過來,彷彿穿越千年萬載,牢牢抓住我身前不離不棄的雙手。

……

我解讀著他送到眼前的一盞彩燈,“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他對得輕鬆。

“哦?我老了你會有多老?”

他豪爽地笑,聲振竹林,“你怕老嗎?好,在我眼中你永遠是小姑娘好不好?”

我一揚頭,“自欺欺人。”

……

自欺欺人的一場宿怨,他知道我抱怨他終身。

我慌亂著握住了他的雙手,清醒地意識到此刻的震驚是對我致命的重創。

他始終不睜開那雙失明的眼睛強迫自己瞑目而終,直至最後一股力量最終在我手中揮發,雙手如花蕾般綻放。

*

如果他不那麼愛我會怎樣?一切重頭開始,地覆天翻。

我是永州一個武官的夫人,生三兩個兒女,安逸終身。

只有柳珊琢和佈雷對他最後的決定沒有意外的表情。

“你本來就是因他而來。”柳珊琢遞給我一冊文書,“二十多年前的《起居注》,被聖上封存了的。與其說是太子選擇了你,不如說聖上選擇了你。”

一切從開始就註定了。

我無意去認清那麼久以前的紛亂文字,雖然它早就記載了我命運的走向,但現在認識已經毫無意義。他將它封存又如何?對他而言這不是夢中註定?他理性治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