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海瑞手一揮,“坐過去記錄就是。”
書辦只好走到大案前,把椅子拖斜丁,屁股挨著邊坐下,拿起了筆。
海瑞這才面對著鄭泌昌坐下了。
鄭泌昌是嘉靖二十一年的進士。二十年了,從翰林院放知縣,升知州便幹了十幾年,投靠了嚴世蕃才一路青雲,當上了封疆大吏。官場什麼規矩什麼隱秘他不知道?
這時本以為被海瑞提審會有一場雷霆斥辱,沒想到這個當時做下級就敢與自己分庭抗禮的知縣,現在當了欽差反倒如此以禮待之,而且一切都在明處,頓時心裡便不是滋味,坐在那裡反而不自然了。
海瑞這才定定地望著他:“你是革員,我不能再以職務相稱。你中過進士,可我只中過舉人,也不能以年誼相稱。沒有定罪,我也不好直呼其名。下面我問你,就不稱呼了。”
鄭泌昌立刻感到了這個人從裡面透出來的正氣,也立刻悟到了正氣原來只是一個“真”字!這時他是真正有些感動了,答道:“好。”
牢頭屏住氣躬身把楊金水和兩個錦衣衛悄悄領進來了。
楊金水的目光立刻望向了通往提審房的那扇側門,牢頭連忙走了過去,輕輕地將門閂推上。
閂上了門,牢頭又望向楊金水和兩個錦衣衛。
這時,提審房那邊隱約傳來了海瑞的問話聲:“聖旨下來之前,沈一石的家產是你們抄的。他一共有多少家產?”
楊金水的臉立刻陰沉了,徑直走到靠側門邊,記錄口供那張案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側耳聽著。那邊傳來的鄭泌昌的答話聲果然清晰了許多:“沈一石的家是高翰文抄的,我不太清楚。”
牢頭見兩個錦衣衛還站在那裡,便連忙走到牆邊搬起椅子往楊金水那邊走,錦衣衛的頭兒卻揮了揮手,那牢頭又把椅子放回了原處然後悄悄退了出去。錦衣衛頭兒便在牆邊坐下了,另一個錦衣衛去關了房門,也在牆邊坐下。
靠提審房的側門旁只有楊金水一個人坐在那裡。
臬司衙門大牢提審房
海瑞見鄭泌昌第一句話便硬生生地推卸了,也不動氣,只對那書辦:“記錄在案。”
書辦飛快地記錄。
海瑞:“高翰文是奉誰的命令去抄沈一石的家的?”
鄭泌呂:“當然是巡撫衙門和按察使衙門的命令。”
海瑞:“記錄。”
書辦立刻記錄。
海瑞:“高翰文抄了家沒有向巡撫衙門和按察使衙門稟報結果嗎?”
鄭泌昌沉默了。
海瑞:“回話。”
郟泌昌:“稟報了。”
海瑞:“是口頭稟報還是書文稟報'”
鄭泌昌:“是口頭稟報。”
海瑞:“是向巡撫和按察使稟報的嗎?”
鄭泌昌聲音低了許多:“是。”
海瑞:“大聲點。”
鄭泌昌:“是。”
海瑞:“記錄。”
書辦一直在記錄。
海瑞:“高翰文抄沒沈一石的家產既向你和按察使稟報了,你剛才為什麼說不清楚?”
鄭泓昌:“因是口頭稟報,他說的本就不清楚。”
“你們是憑什麼去抄沈一石家產的!”海瑞提高了聲調。
鄭泌昌:“聖旨。”
“奉旨抄家,你們難道不要給朝廷回話嗎!難道皇上問你抄家的結果,你也說不清楚嗎!”海瑞終於嚴厲起來,緊接著對那書辦,“把我的問話記錄在案!”
臬司衙門大牢提審房暗間
楊金水的身子倏地坐直了,側耳等著聽下面鄭泌昌的回話。
兩個錦衣衛這時對望了一下目光,顯然也對隔壁那個海瑞的問話關注起來。
臬司衙門大牢提審房
鄭泌昌慢慢望向海瑞:“海大人這樣問,革員自然無話可說。可當時實情就是這樣。時間隔這麼久了,我也上年紀了,記不起了。”
海瑞:“六天前的事你記不記得起?你自己親自跟人家談的事記不記得起?”
鄭泌昌一怔,沒有回話。
海瑞:“回話!”
鄭泌昌:“那應該記得。”
海瑞:“記錄在案。”
書辦立刻記了。
海瑞:“六天前,你和何茂才將沈一石家產賣給丁徽商,當時沈一石的家產是多少?你們又是怎麼作價賣給那些徽商的,記錄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