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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乎春秋晉國大夫,以為外寧必有內憂,至欲釋楚以為奸懼,則又奚說?自是以來,議者紛紛:或雲以內治內,以外治外;或雲以外治內,以內治外。究竟二者之勢分耶?合耶?治之將孰先而孰後耶?後先分合之際,朕思之而未得其中。今欲內外交寧,策將安出?爾多士留心世務,當必有忠言至計可佐國謨者,其各直抒所見,朕將親覽焉。

梁生看畢,便運動腕下,珠璣吐出胸中,錦繡磨得墨濃,蘸得筆飽,展開試卷,一揮而就。其策曰:

竊觀今日天下大勢,在內之患莫大乎宦官,在外之患莫大乎藩鎮,二者其患相等,是不可不謀。所以治之?願以宦官治宦官,而宦官不治,何者?以宦官治宦官,則去一宦官,復得一宦官,不可也。以藩鎮治藩鎮,而藩鎮亦不治,何者?以藩鎮治藩鎮,則去一藩鎮,復得一藩鎮,不可也。然則以宦官治藩鎮,以藩鎮治宦官,可乎?曰:又不可。以藩鎮治宦官而勝,其患甚於治宦官而不勝。夫藩鎮不能治宦官,猶得借宦官以分藩鎮之勢。及宦官為藩鎮所勝,而朝權悉歸於藩鎮,是制內之藩鎮愈烈於制外之藩鎮,而國危矣。以宦官治藩鎮,而勝其患,甚於治藩鎮而不勝。夫宦官不能勝藩鎮,猶得借藩鎮以分宦官之勢,及藩鎮為宦官所勝,而兵柄悉歸於宦官,是制外之宦官愈烈於制內之宦官,而國益危矣。不治之以宦官,不治之以藩鎮,則治之將奈何?曰:在治之以天子。治之以天子者,宜徐審其分合之勢,而善為之所。蓋二者分而患尚小,二者合而患始大。當其分,則宦官欲動而牽制於藩鎮,藩鎮欲動而牽制於宦官,國雖未寧,而禍未至於大烈。造乎二者既合,則宦官倚藩鎮為外援,雖未掌兵柄而無異於掌兵柄;藩鎮恃宦官為內應,雖未秉朝權而無異於秉朝權。夫至內有遙秉掌兵柄之宦官,外有遙秉朝權之藩鎮,國事尚忍言哉?此而不善為之所,則國將傾,而禍將不可救。乃所謂善為之所者,又不必天子親治之,而在委其任於一大臣。以大臣治宦官,則如《周禮》以閹人領之太宰,穆王以伯冏正於僕臣。而在內之朝權一。以大臣治藩鎮,則如周公以碩膚正四國,吉甫以文武憲萬邦,而在外之兵柄清。朝權既一兵柄既清,於是,戮一宦官,而眾宦官皆懼;誅一藩鎮,而眾藩鎮鹹賓。戮一藩鎮所恃之宦官,而藩鎮寒心;誅一宦官所倚之藩鎮,而宦官戢志將見。寧內即為安外之功,外寧愈見內安之效,而周官匡正之風可追,唐虞幹羽之化可復矣。今天子誠能求良弼簡賢輔,寄之以股肱心膂之任,而猶有二者之患貽憂君父,臣請即伏妄言之罪。草野疏賤,不識忌諱。

區區管見,敢以為當。寧獻謹對。

梁生寫完,自己默誦了一遍,大是得意,納了卷子出了朝門,回至柳府,把文字錄出,等柳公回來呈與觀看。柳公極口稱讚,以為必掇高魁。夢蘭看了,也料道必捷。但恐其中有命文齊未必福齊,乃私喚錢乳孃到門首去聽一個讖兒。錢嫗領命,走至門首,只見兩個人在門首走過,後面那人對前面那人道:“你要問時,只看那大橋堍下月餅店招牌便是。”原來前面那人要問賣月餅的張家住在何處,故後面那人答他這句話。錢嫗出來,恰好聽著了這二句。正在驚疑,卻值老蒼頭梁忠走來,錢嫗便把聽讖之意說與知道,教他去橋堍下看月餅店招牌。梁忠聽說,便望大橋邊走去,果見橋堍下有個月餅店。此時天色已暮,店前所掛招牌已取放櫃上豎著,那招牌上本來有十個字,乃是:

張家加料中秋狀元月餅。

看官,你道中秋賣月餅竟是中秋月餅便了,為何添這“狀元”二字?只因京師舊例,凡遇科舉之年,有趕趁科場生意的,不論什麼物件,都以狀元為名。賣紙的叫做狀元紙,賣墨的叫做狀元墨,賣筆硯的叫做狀元筆、狀元硯,甚至馬也是狀元馬,驢也是狀元驢。為此,賣糕的也是狀元糕,賣餅的也是狀元餅。閒話休提,且說梁忠去看張家的招牌,那招牌已豎在櫃上,招牌邊有一隻籃兒掛著,把招牌上“張家加料”四字遮了。櫃上又堆著一堆月餅,把招牌上“月餅”二字也遮了,單單隻露出“中秋狀元”四個大字。梁忠見了滿心歡喜,忙回報錢乳孃。錢嫗回報小姐夢蘭,咄咄稱奇,說道:“如此看來,梁郎穩中狀元的了,這‘中秋狀元’四字,該把‘中’字唸作去聲,將‘秋狀元’三字連看,正應梁郎不曾中得‘春狀元’今當中個‘秋狀元’之兆。此識甚為奇妙。”錢嫗聽了,十分欣喜。過了幾日,天子閱卷已畢,親定甲乙,頒下黃榜,樑棟材名字果然高標第一狀元及第。正是:

後時獲雋,破格成名佔春魁,卻在桂月報秋元。不是鹿鳴,至尊握鑑,御筆司衡榜。復恭有門生天子,樑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