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花繚亂,一迭價喝起彩來。梁蕭瞧得舒服,忖道;“這該是我媽曾說過的‘胡旋舞’了,千周萬匝,旋之不已,果然名不虛傳。”但這一想起母親,又不覺興致盡消,嘆了口氣,將碗中酒一飲而盡,正要抽身離開,忽見風憐一陣風舞了過來,眸中水光瑩瑩,拉住他的衣袖。梁蕭一怔,場上忽地靜了下來,人人盯著二人,神色頗是怪異。風憐俏臉通紅,酥胸微微起伏,咬了咬唇,低聲道:“你待著作什麼?與我跳呀!”
梁蕭本欲推辭,但見她目光切切,又不忍拂逆她意,只得隨著踏出,人群中稀稀落落響起三兩聲歡呼,但瞬間又低了下去、梁蕭但覺氣氛有異,猝然止步。忽見捷蘇鋼牙緊咬,騰地站起。風憐一咬牙,催促梁蕭道:‘快呀。”此時梁蕭已覺出不妥,猶豫間,忽聽捷蘇叫道:“慢著!”手提兩柄馬刀,大步走來,嗆啷一聲,將其中一柄擲於梁蕭腳下,朗聲道:“西崑崙,我向你挑戰!”一時間,眾皆譁然。
原來,精絕族有擇郎之俗,女子邀男子共舞胡旋,男子若是答應,一曲舞罷,便可擇地幽會,結為夫婦。梁蕭猜到幾分,微微皺眉。只聽風憐叱道:“捷蘇,花斑豹號稱崑崙山下第一勇士,也挨不住西崑崙一矛,你打得過他嗎?”捷蘇咬了咬牙,慘笑道:“沒了你,我寧願死在他的刀下。”場中人人屏息,死寂一片,只有湖上風來,呼呼作響。歐倫依也不覺站起身來,但是捷蘇身為戰士,依精絕風俗,戰士挑戰,不得阻攔,歐倫依有心無力,露出焦灼神色。眾人盡知梁蕭驍勇無敵,捷蘇刀法雖強,相較之下,卻也相差太遠。風憐見捷蘇如此固執,蓮足一頓,氣得眼中流出淚來。
梁蕭默然片刻,俯下身子,緩緩拾起馬刀。一時間,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風憐秀眉微顫,欲言又止。捷蘇死死攥住馬刀,凝神靜氣,一對虎目直勾勾盯著梁蕭。梁蕭凝視馬刀,忽地嘆道:“你為愛人而戰,很了不起,不用比,算我敗了。”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呆住,風憐嬌軀一時僵直,目光渙散開去。梁蕭將馬刀嗖地擲人土中,轉過身子,飄然去了。
遠離人群,梁蕭攀上一處山峰,放眼眺望,夜幕下山影逶迤,他的心情也如這山勢,起伏難平。忽聽身後足音響起,梁蕭並不回頭,苦笑道:“歐倫依族長,你也來了?”歐倫依笑了笑,拋給他一個酒囊,兩人對飲片刻,歐倫依忽地唱起歌來,歌聲洪亮,正是鐵哲唱過的那首曲子。歐倫依唱罷,笑道:“西崑崙,你知這是什麼歌嗎?”梁蕭搖頭道:“聽不明白。”歐倫依一笑,說道:“用漢話說來,便是:草木青青,遠來友人,山花綻笑,明月開懷;春光過眼,只是一瞬,你我情誼,可傳萬載;白雲悠悠,只是須臾,你我情誼,千秋如恆;草木青青,遠來佳賓,心如金玉,振振有聲,佳人綻笑,少年開懷,友人是誰,說與你聽,西方巍巍,大哉崑崙!”他這番話朗聲道來,字正腔圓。梁蕭嘆道:“原來族長早巳猜到了?”歐倫依拍手笑道:“你是漢人吧。”梁蕭道:“也不盡然。”歐倫依皺眉道:“還是不對麼?”梁蕭飲一口酒,笑道:“是蒙是漢,管他作甚,只要把我當作友人,那便夠了。”
歐倫依笑道:“聽你這麼一說,老夫倒顯矯情了。”頓了一頓,嘆道:“西崑崙,你為何不與捷蘇交手,不戰認輸,這在精絕,可是極大的恥辱。”梁蕭揚眉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歐倫依嘆道:“話是如此,只委屈了風憐那孩子,我瞧得出來,她是真心愛你。”梁蕭擺手嘆道:“我心有所屬,不能誤她。”二人都是磊落之輩,寥寥數語,便知對方心意,歐倫依長長一嘆,再不多言。
二人對著山風,默默喝了陣酒,歐倫依忽道:“西崑崙,老夫想好了,要為你鑄一把劍。”梁蕭一徵,想起風憐說過的話,忙道:“萬不敢當!”歐倫依笑道:“你當得起,比起窮儒公羊羽,恐怕你更當得起些。”
梁蕭奇道:“族長認識公羊先生。”歐倫依莞爾道:“你果然與他有些關聯,嗯,想起來,中土頂尖兒的人物就那麼幾位,尋常者也調教不出你這等高手。想老夫鑄劍半生,鑄劍六柄,鑄一劍,斷一劍,而今也只剩一柄‘青螭’,便在公羊羽手裡。”
梁蕭驚道:“鑄一劍,斷一劍,難道您……”歐倫依不待他說完,截口笑道:“倫依二字,在精絕古語中作‘神龍’解,我當年行走中土,仰慕先賢歐冶子,妄號歐龍子。”梁蕭肅然起身道:“晚輩早有所聞,歐前輩鑄劍之術,名動中土,無雙無對。”歐龍子笑道:“便不與你謙遜了,我自認第二,諒也無人敢認第一。只不過,這二十年來,我再未鑄過一劍,或許技藝已荒疏了。”梁蕭道:“這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