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隻糯米糰子,一隻切著一小撮醬的不知什麼肉。最後一隻,漆黑錚亮的十幾片,壘在一處,好像一堆銅皮。
“這是什麼東西?!”青桃叮噹亦湊上來看,別的也罷了,都認得出,唯那銅皮,眾人皆看不出是什麼。叮噹最是憋不住的性子,當下就搶著問了出來。
張福平想了想,便推他娘子,婦人此時受了曜靈剛才笑話的鼓勵,膽子已大了許多,這時見自己丈夫推搡自己,便壯了膽走上前來,結結巴巴地回道:“回,回姑娘。的話,這是我,莊上自家制的茶幹。”
茶幹?!
叮噹再次大叫了出來:“這怎麼是茶幹?揚州富春茶社的茶幹我吃過。哪是這種模樣?人家是白白細細的。你這是把人家怎麼了?倒整得經了十八層地獄出來似的!”
一屋子都笑了,張家娘子心想,難怪,主子會說笑,帶動的手下丫鬟也這樣能說會道。
“確實這是茶幹,”張福平見自己娘子又似吃了舌頭般說不出話。只得自己上來解釋:“我們這裡的,不比外頭,因我老孃家在徽州山裡,這是她老人家祖上傳下來的方子。。。“
不料他話音未落,剛才貌似羞澀見不得人的老婦人。竟自己走到桌前,開腔道:“不錯。是我老家做法。世子姑娘有所不知,這茶幹經外頭賣來,尚不中用,需得用剛才二位所用之山茶,將豆乾醃漬風乾,再醃漬,再風乾,如此反覆數十回,因此變得如此模樣。不過味道麼,嘿嘿。。。”
岑殷望著老婦人張開沒幾顆牙的嘴,笑得老樹皮一樣滿臉起皺,不覺也合著笑了起來,又看曜靈,意思你覺得如何?敢於一試麼?
曜靈貓眼圓瞪,心想這就將上我了?剛才怪茶且嚇不住了,更別說這茶兒子,茶幹了!
岑殷尚未來得及反應,只見曜靈手起嘴合,一張黑呼呼,幹憋憋的銅皮茶幹便消失在她櫻桃明玉般的小嘴裡了。
“姑娘!”青桃驚呼聲尚斷,叮噹接著便是一聲大喊:“世子!”
岑殷自然不能讓曜靈獨美,很快也就跟上,向嘴裡塞了一塊。
青桃叮噹互視一眼,心想這二人出門前是沒吃早飯是怎的?怎麼看見茶和點心,都跟餓虎撲食似的?
半天屋裡沒了聲音,只見曜靈和岑殷,皆十分費力地跟嘴裡的銅皮較勁,左三下,右三下,二人皆皺起眉頭,直到嚼得口水快乾了,終於還是曜靈佔先,咕嘟一聲嚥下口中之物,然後長嘆一口氣道:“好東西,想必我的牙口也確需這樣的錘鍊!”
岑殷牙酸得說不出話來,只勉強將碎渣吞進肚子裡,忙又就著桌上殘茶喝了一口,方才說得出話來:“好傢伙!實與銅皮有一比!“
張福平有些慌張,這什麼意思?是好是壞?不過看著二位牙似乎都沒掉,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本來就說吧,這東西不好端上來,幾醃製幾風乾的,你就想那個嚼頭吧!這二位是貴人,哪裡用得習慣?可老孃非要,這下可好,張福平想想,脖子後頭冒出虛汗來。
不想半晌,岑殷突然眼前一亮,急對曜靈道:“姑娘快將那茶喝一口試試!”
原來岑殷剛才以茶送物,片刻之後,口中突有異香,且本來酸得要倒的牙也突然好了,本來早起吃一大碗麵下去,這會子也不覺得堵了,茶幹配茶,健牙不說,竟還有清脂去羶的功用似的!
曜靈依言喝了一口茶水,果然,很快後味泛了上來,清香甜咧,牙也好多了,不比剛才,幾乎要掉下幾顆才出得了氣似的。
張福平心頭大石落地,臉上覆又有了笑容:“兩位果然厲害!到這裡的,幾乎沒人敢試我家茶幹,要吃也不過一小絲兒罷了,哪有二位這樣的勇氣和,”他猶豫一下,依舊沿用了曜靈剛才那個詞:“牙口。”
青桃簡直要笑,這馬屁拍的!剛才還說,人來都是自帶茶食呢!這會子反成了不敢用的緣故了?前言不搭後語,拍馬屁也不知事前打個腹稿!
張福平尚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只是看曜靈與岑殷總這般和顏悅色地,不由得也身輕體適起來,覺得這二位主子實在不壞,若自己的地能被世子買下,在他和姑娘手下討生活,想必也能混得很好!
於是不大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了轉,張福平懷著鬼心思開了口:“小的斗膽問一句,世子覺得小的這莊上如何?可過得去麼?”
景知府一早城內外下了告示,泓世子將於這裡選址徵地,所選宅地,由官府出資買下,且世子一向仁慈寬厚,以市價買下幾乎是無疑的了。
也就是買家不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