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林蔭道,接著是鄙陋骯髒的小巷,再後是資產階級的街,街上一排排的酒店沒完沒了。他又走到了一座小山的頂上,這兒聳立著一座凱旋門。他向東俯瞰一條樹木成行的林蔭道,兩旁一條條狹狹的綠化帶,在一個立著埃及方尖塔的大廣場上結束。向西,他了望一大片樹林。
他找到賴伐爾路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心中的疼痛被極度的疲勞麻木了。他徑直走到安放他的一捆捆圖畫和習作的地方。把圖畫全散在地板上。
他凝視他的畫。天哪!陰暗,枯燥。天哪!沉悶,毫無生氣,死氣沉沉。他一直在一個早已過去了的世紀中作畫,卻毫不覺察。
泰奧在天黑後才抵家,發現文森特木然地坐在地板上。地跪在兄長的旁邊。最後一絲目光被吸出了房間,泰奧靜默了一會兒。
“文森特,”他說,“我知道你的感覺。大吃一驚吧。很驚人,是嗎?我們正在把繪畫中歷來被認為是神聖的東西,全拋到九霄雲外呢。”
文森特的憂鬱的小眼睛,碰上了泰奧的雙眼,盯住不放。
“泰奧,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以前為什麼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早點把我帶到這兒來?你讓找浪費了長長的六年時光。”
“浪費時光?真是胡扯。你練出了你自己的本領。你畫得象文森特·梵·高,而不是別人。如果你在尚未形成自己的獨特表現形式之前來到這兒,那末巴黎會把你捏成它的模樣兒。”
“但我怎麼辦呢?看這堆破爛!”他一腳踢穿一張陰暗的大幅油畫,“毫無生命,泰奧,毫無價值。”
“你問我該怎麼辦?我來告訴你。你要學習印象主義的光和色彩。你必須大量地借鑑他們。但到此為止。你決不能模仿。你決不能被他們淹沒。別讓巴黎淹沒了你。”
“可是,泰奧,我得從頭學起。我做過的一切都是錯的。”
“你做過的一切都是對的……除了你的光和色彩之外。從你在博里納日拿起鉛筆的一天起,你就是一個印象主義者。看看你的素描!看看你的畫風2在馬奈之前,沒有人象這樣畫過。看看你的線條!你差不多從來不作肯定的表達。看看你的臉部,你的樹,你的野外人物!它們是你的印象。它們粗糙,不完美,被你自己的個性濾淨,那就是所謂印象主義派了。不要象別人那樣地畫,不要做清規戒律的奴隸。你屬於你的時代,文森特,而且不論你是否願意,你是一個印象主義者。”
“嗅,泰奧,但願如此!”
“你的作品在巴黎算得上的年輕畫家中,是為人所知的。嗅,我不是指那些賣畫的,而是那些在作重要實驗的,他們想認識你。你可以從他們那兒學到許多精彩的東西。”
“他們知道我的畫?年輕的印象主義者知道我的畫?”
文森特跪下來,以便能夠把泰奧看得更清楚一點。泰奧想起了曾德特的日子,那時候,他們倆常在嬰兒室的地板上一起玩耍。
“當然。你以為這些年未找在巴黎幹些什麼呢?他們認為你有洞察秋毫的眼睛和畫家的手。現在你所要做的,是把你的調色盤弄得亮一點,學會畫活動的、明亮的空氣。文森特,能活在發生如此重要變革的年代中,不是很了不起嗎?”
“泰奧,你這個老魔鬼,了不起的老魔鬼!”
“來吧,站起來。把燈點上。我們換換衣服,到外面去吃飯。我帶你上環球啤酒店。那兒供應巴黎最可口的烤牛腰肉。我請你吃一條真正的筵席。一瓶香棋酒,老兄,來慶祝巴黎與文森特·凡·商會師這個偉大的日子!”
第二天早晨,文森特帶了畫具到科爾芒的工作室去。工作室是三樓上的一個大房間,臨街的北窗透進很強的光線。一個裸體男棋特兒在一個角落裡擺姿勢,面孔朝向房門。大約三十把椅子和畫架四散著,為學生們準備的。文森特向科爾芒登記姓名後,被指定一具畫架。
他畫了一小時左右,通向大廳的門被推開,一個婦女走了進來。她頭上包著繃帶,一隻手托住下巴。她對裸體模特兒驚駭地看了一眼,大叫一聲“我的天哪!”,拔腳就逃。
文森特朝坐在旁邊的人轉過身去。
“她怎麼啦?”
“噢,這種事天天發生。她是找隔壁的牙科醫生。看到一個裸體男子的驚駭,通常能治好她們的牙痛。要是那牙科醫生不搬個地方,怕會破產的。你是新來的吧,員嗎Z”
“對。我到巴黎才第三天。”
“尊姓?”
“梵·高。訪問貴姓廣
“亨利·圖盧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