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部分

兒呢?泰奧生他的氣了嗎?當他剛剛開始他的事業的當口,泰奧卻食言了,這可能嗎?他在上衣口袋裡找到一枚郵票,這使他能夠寫信給他的弟弟,請求他至少寄來生活費的一部分,以便能讓他有飯吃,並能偶爾僱請一個模特兒。

他接連三天餓著肚子,早晨在莫夫那兒作水彩畫,下午在施湯所和三等候車室內作速寫,晚上或到皮爾克里,或到莫夫家繼續作畫。他擔心莫夫會發覺他的處境,從而感到氣餒。文森特認識到,儘管莫夫喜歡他,但他的麻煩一旦開始對莫夫的繪畫產生影響的話,他的表兄將毫不猶豫地把他甩在一分。當葉特留他吃飯時,他謝絕了。

胃裡的微弱而遲鈍的疼痛使他想起了博里納日的日子。他一生都將捱餓嗎?不論在什麼地方,他不會有一刻的舒服和安寧嗎?

第二天,他強忍著自傲去見特斯蒂格。也許他能從支援海牙一半畫家的那個人手裡借得十法郎。

特斯蒂格有公事上巴黎去了。

文森特發燒了,沒法再握筆。他上床睡覺。第二天他抱病勉強再到普拉獲廣場,發現這位藝術商在店內。特斯蒂格答應過泰奧照顧文森特,他借給後者二十五法眼

“我打算過些時候來看看你的工作室,文森特,”他說。“我很快就會來的。”

文森特只能有禮貌地回答。他想走開去吃點東西。在他去古皮爾公司的路上,他曾想道:“只要弄到幾個錢,一切又會好起來的。”但現在錢雖然弄到了,卻更為不幸。他感到孤苦伶仃。

“飯會治好一切。”他對自己說。

食物驅走了他胃裡的疼痛,但沒有驅走佔據著體內的一個說不出來的地方中的疼痛。他買了一點廉價菸草,回到家裡,躺在床上,吸著菸斗。對凱的渴望又劇烈地回來了。他感到極度的不幸,幾乎不能呼吸了。他從床上跳起來,開啟窗,把頭向外伸到冰天雪地的正月夜空下。他想起了斯特里克牧師。他通身發冷,就好象在一所教堂的冰冷的石牆上倚靠得太長久了。他關上窗,一把抓起帽子和外衣,出外奔向他在雷伊恩火車站前面所看到的一家酒店。

酒店的人口處掛著一盞油燈,酒櫃上也掛著一盞。店堂中央半明不暗,靠牆放著幾條長凳,凳前是雜色的石面桌。這是一家勞工們的酒店,牆面利落,水泥地,與其說是一個尋開心的地方,毋寧說是一個避難所。

文森特在一張桌旁坐下,他無力地背靠著牆,當他作畫的時候,有錢買食物和僱請模特兒的時候,情況還不壞,但他能與誰作伴,友好地隨便拉拉家常呢?莫夫是他的老師,特斯蒂格是一個繁忙、顯要的畫商,德·博克是上流社會里的有錢人。也許一杯酒能幫助他消愁,明天他能作畫,情況會好轉起來。

他慢慢地呷飲著酸味的紅酒。店堂里人不多,對面坐著一個勞工模樣的人。酒櫃近旁的角落裡坐著一對男女,女的衣飾俗而。隔壁桌上一個女人單獨坐著。他沒朝她看。

傳者走過來,粗魯地對那女人說:“還要酒嗎?”

“一個錢也沒有了。”她答道。

文森特轉過身去。“和我一起喝一杯好嗎?”他問。

那女人對他看看:“行。”

侍者送來一杯酒,拿了二十生丁,走開了。兩張桌子並了起來。

“多謝。”那女人說。

文森特仔細地端詳著她,她並不年輕,也並不美,有點憔悴,一個生活已經完了的人。她、身材瘦削,但是勻稱。他注意到她那握著酒杯的手,不象既那樣,是貴婦人的手,而是一個辛苦勞動人的手。她使他模糊地想起了夏爾丹或揚·斯蒂思所畫的一些奇妙的人物。她的臉當中挺著一根鈞鼻,嘴唇上隱約可見些許鬚毛。她的眼睛憂鬱,但很有生氣

“沒什麼,”他回答。“多謝你作陪。”

“我叫克里斯廷,”她說。“什麼?”

“文森特。”

“你在這兒海牙工作?”

“對。”

“你幹什麼?”

“我是畫家。”

“哦,那也是一個鬼差使,對嗎?”

“有時候。”

“我是洗衣服的。我有足夠氣力的時候就脫不過並不是經常有氣力的。”

“那你又幹什麼呢?”

“我在街上漂泊好久了。當我沒有氣力幹活的時候,我就回到街上去。”

“洗衣服是很辛苦的吧?”

“對。一天要幹十二個小時。他們的錢不是白給的。有時候,洗了一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