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張沐說道:“黑子先下”做了個讓的姿態。
張沐也不含糊,拿起白子放於棋盤正中,黑子緊隨其後。一時間,棋盤上白黑兩子對弈,雙子並瀉,黑子屈曲迴旋,惶乎不定,但棋走偏鋒,緊隨白子。白子壯盛,不減聲勢,居中得正為貴,當棋盤中心端拱四方。雙方殺的是難分難解。
母親金氏已將餐食擺下,張延齡也早已掛好被子,但三人見椅上兩人棋意正酣,只得等在旁邊。
“吃”張沐執起黑子,輕輕一放下,完完全全斷了圍棋中白子的氣,棋盤上無單官也無其他官子,張巒輸了。
“好好好好”張巒連嘆了四個好字,“沐兒果然棋力高超,一年而已竟可勝過我。假以時日,古往今來的名局你應當都能下上一二”。
張沐臉上一紅,父親這般誇讚自己實在是有些露骨,謙和地說:“父親謬讚了,不知這世上有哪些名局?”
雖然習棋一年,所見的棋譜頗多,但都是前人早已破解的名局,這次父親提到世上未解的棋局,張沐心中十分好奇,不顧女子風範追問到。
“呵呵”張巒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沐兒一聽圍棋兩眼放光,竟不顧女子禮節。果然有我張巒的風範。”
自宋朝之後,女子的禮儀成為自出生後便要學習的知識。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所有的女子都得學習。張巒是國子監學子,家裡雖然清貧,但也算書香門第。從前見張沐痴傻,未曾教導。自張沐清醒之後,母親金氏日日在耳邊嘮叨“三從四德”、“九嬪之禮”。張沐也只得中規中矩地按照母親所說的做。但私底下,如說面對延齡、鶴齡的時候,自己調皮、好動的本性完全顯露。
此次心中好奇一時忘了掩蓋本性,張沐只得訕訕一笑。
父親張巒剛剛所言是發自肺腑的讚揚,見張沐未回話,也未曾往別處想,只說:“比如王質在爛柯山採樵時所見的神仙棋局,劉仲普在驪山看見的嘔血譜,王積薪遇見的狐仙婆媳的棋局”
張延齡一聽,連連搖頭,道:“都是神話,沐兒又怎會見過。”
張巒一愣,細細一想確實,那些棋局都是傳說中的神話,怎麼會有棋譜存在於世間呢。為了掩飾心中的尷尬,他揮揮手,催著眾人入席,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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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朱佑樘一行人已經馳馬入了村子,村頭的石碑上寫著三個字:張家村。
謝遷坐在馬上,看著面前的破瓦房子,自打進村後,太子便拉著另外三個侍衛走入這房找張家的族長。他推了推旁邊的楊廷和“廷和,你遇見什麼姑娘了,太子怎麼這麼著急要找著?”謝遷心中覺得奇怪,他們來張家河的目的應該是檢視河流,怎地一下子第一任務成為尋人。
楊廷和搖搖頭,自己怎知道那女子和太子是何關係。想起那女子,廷和心中一陣激盪,只能默默禱告上天期待那女子並不是太子的意中人,不然身為臣子又如何可與天家之人相爭奪
謝遷守在門外,等了許久也不見內裡有人出來,心裡越發煩悶。突然腦中想起一事,馬韁一拉,靠近楊廷和旁一臉神秘地衝楊廷和說:
“也許那女孩是畫中之人。”
楊廷和一聽,微微一怔,若不是坐在馬上怕已跌坐在地。他聲音顫抖地問“你說那女子可能是太子最鍾愛的畫中人?”
楊廷和曾在伺候太子的這一年光景中,在書房見過太子賞畫。當時楊廷和被喜樂太監引入書房,趴在地上等著太子叫起,卻半天未曾有聲響。廷和抬起頭,見太子一臉痴迷地望著書桌上的一幅畫。楊廷和跪在桌下,看的不是很真切,只知道畫上立著一長衣女子,那紙卻香氣濃郁,觸鼻心旌欲搖。
太子手小心翼翼地碰觸著畫面,溫柔地用指尖輕輕地從上而下劃過,口中嘀咕著“姐姐我寧願犁打破頭,也好過現在你仙蹤無尋。”
楊廷和當時暗自驚訝,是何家女子竟讓無慾無求的太子說出這番話語,寧願做個令人譏笑的傻子也要維持表面的平和。
犁打破頭楊廷和曾在《百喻經》中見過,說的是從前有個禿子和一個種田之人打鬥。那天人舉起耕田的犁打禿子,禿子雖頭頂破損流血,但卻不避開,反而發笑。旁人問他為何如此,那禿子說:“這種田的是傻子,見我頭上沒毛,以為是石頭。我若逃開,豈不是幫他開智。”
此刻謝遷告訴他,自己所牽掛的人可能是那日太子所見的女子,楊廷和心蹙如驚雷,覺得身旁三月的春風須臾掃盡了自己的溫暖,飄風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