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頭上的釵環被取了下來,他從車廂暗匣處取出銀梳,慢慢地梳直了我的頭髮,手勢極為輕柔,又取出一琉璃小瓶,往手上倒了頭油,抹在我的頭上,頓時整個車廂飄滿了清新淡雅的花香,我心想,這麼多天沒洗頭,他只怕慣會扮作情深款款,也受不了我頭上的味道了,倒點頭油來沖淡一下,也扮得下去一點。
我可不是那什麼越不洗身上越有香味兒的女子。
反正此人臉皮厚,能屈能伸,什麼苦都能受,他願意扮就讓他扮下去吧。
他的手勢倒是極巧的,幾繞幾轉之下,倒真給他梳成了一個瑤臺髻,雲鬢高堆,青絲淺垂,再插上翠綠釵環,看著銀鏡中的自己,除了臉上睡出來的紅印子很不協調之外,其它一切皆很協調。
他從背後拿出一外包袱,笑對我道:“此件五色紗裙,倒正能配合你頭上的瑤臺髻,在車廂之內換了吧。”
我道,“王子要看著我換?”
他哈哈一笑,:“如你邀請,卻是本王的榮幸。”
我心想如果他當真想如此,我倒是無計可施,我一向信奉好剛要用在刀刃之上的信條,不願意因此等小事和他大費力氣,於是道:“如果我不願意,王子是不是準備親自動手替我換衣。”
原想他會故意刁難的,卻沒曾想他起身彎腰揭簾出去,道:“本王豈是這樣一個不通情趣之人?”
看來,他還是想在我面前保持君子風度。
既如此,我也不好得罪他,俗話說得好,偽君子好鬥,真小人難纏,如果她真露出了小人面孔,耍起流氓來,倒是極難對付了。
於是,我老老實實地換了那件衣服,再在外面披上那件紫玉裘,端坐於車廂之內,這件衣服有些兒緊,且裁剪得極合身,我歪在床榻上便覺呼吸不暢,我不端坐不行。
馬車行了良久,終於停下了,轎簾子揭開,有侍女上來扶了我下車,烏木齊保持君子風度站在離我三米遠的地方,身上換上了白狐領的裘服,著實有些風神俊朗的,他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彷彿全被我吸引了,我想我有這麼大魅力嗎?這麼多天沒洗澡了,脖子上恐怕都有汙穢了吧,剛剛換衣服的時候,還有兩蝨子從衣服裡面掉了下來呢。
周圍一打量,才發現自己身處了王宮內廷之中,面前是大理石砌就的戔廷臺階,臺階之上站著一眾人,從衣著上看的居然是鐵參可汗以及姬王后,還有一名衣著清雅的高貴女子,應該是公主之類的人物,不過年紀倒是不小了。
我吃了一驚,這陣仗比剛剛在城門外受九天九子地迎接還讓人吃驚,深更半夜的,澡也不讓人衝一下,他們這是幹什麼啊!
我有這麼重要嗎?
他們忘記了我如斬西瓜般地斬下西夷的將士了嗎?
西夷的將士啊,我真替你們悲哀,你們忠誠的都是什麼人啊!
我被領到了鐵參可汗面前,我自不會向他們行大禮的,不過微微彎腰而拂,笑道:“見過鐵參可汗,多年未見,可汗可是清減了不少呢。”
鐵參可汗滿面皆是鬍鬚,與永樂帝差不多的年紀,卻沒有永樂帝那份儒雅,粗豪之氣迎面撲來,他的眼睛倒是極為漂亮,彷彿掛 在黑幕之中的星辰,奪目而耀,烏木齊卻是繼承了他這雙眼睛,容貌倒是和他沒有半分相似。
姬王后臉上微露出了不滿,顯然對我未行大禮極惱,淡淡地道:“遠道而來,先用過鈑再說吧!”
我抬頭望她,不經意地,卻看清了她身邊站著的那名高貴清雅之極的女子的神態,她望著我的時候神態極為奇怪,似是非常的厭惡,又似有些緊張,可待我目光轉向她,她卻瞬及恢復了那淡淡之色,我心想,這女人能站於鐵參身邊,卻不像妃嬪的樣子,看來便是公主了,她莫不是有一個女兒也想嫁了烏木齊為正妃,沒曾想沒有成行,所以便怨上了我吧?
說不定這女子倒可以利用利用?
鐵參倒是無所謂,心胸寬大,對我的怠慢恍若未見,哈哈笑道:“王兒,你這未婚妻不錯,當得九天九地之禮,來來來,我們入廳再說。”
烏木齊上前拜見,稱那女子為姑姑,果然,這女子便是延清長公主了?西夷女子不比中原,講究無材便是德,女子有材,可以在進朝堂出力,聽聞她在鐵參可汗登基之前也曾協理軍政內外國事,算得上西夷國內一位極有影響力的女子,卻想不到她長得如此的清雅,卻不似西夷人,倒有幾分象江南水鄉的女子了。
烏木齊目前攜了我的手,扶著我向廳內走去。
西夷的王宮,自然沒有天朝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