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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別動!”

萬回根本沒想到這是吼他的,可為時已晚,他腳下的冰破裂了,先是一隻腳,像突然踩進一個陷阱,啪啦,他整個人一下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完蛋了。

冰碰觸到背,彷彿冰面在背後直立了起來,下一秒,巨大的衝擊,讓固面瞬間像蛋殼一樣碎裂崩塌,萬回墜落下去,耳邊轟隆一下灌入了水。

他最害怕的事發生了。

他就像給一股強大的吸力往水下拖,兩眼一黑,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大蓬茂密的水草,他腦子裡明白這不是水草,他掉進了一片屍海。

沒有人掉進一堆死屍裡會不驚慌,那是對死亡最本能的恐懼,萬回奮力想扒住兩旁冰沿,手一握全支離破碎。

事實上,整個過程只有短短几秒,對萬回而言,卻漫長到近乎窒息。

他翻過身,水在翻攪,身下是同樣支離破碎,浸泡得發皺的肢體,它們糾纏住了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腳卡在了裡面,勾住他,扼住他,把他往下沉。

他抽出腰後的刺刀,刀碰掉了,他覺得這些人彷彿都還沒死,彷彿一群溺水者爭搶著他的身體,爭搶著要藉助他爬上去。

就在模糊與

紛亂中,他的視線忽然被吸引向水下,從屍堆裡伸了一隻手,他注意到它,那是隻殘缺了手指的手,只剩五截粗短的指根,像只巨大的嬰兒的手掌,在隨波搖盪,猶如在朝著他招喚,剎那間他有種異乎尋常的熟悉感。

不過同時,一股巨大的落水聲驟湧而來,視野頓時分崩離析。

萬回忽覺手腳一輕,居然奇蹟般的掙脫了。

立即,他探出水面,呼吸,撲騰著,向冰沿抓去。然而撲騰的水花,令冰窟窿瓦解擴大,萬回根本爬不上去,一次次跌回水裡,無法負荷,冰太易碎。他轉過頭,身後不遠,只見一大群屍體纏聚在一起,水面隆起一座白花花的肉山,從縫隙中,他看到了哨馬的臉,露著半邊白森森的顴骨。

哨馬正在被它們撕扯,扯得四分五裂。

萬回忽然明白哨馬為什麼跟來了,他不是來追他們,無論是死是活,他們依舊是兄弟。哨馬一定是來提醒他們,有危險,他知道冰下屍首的身份,它們正是那群失蹤於邊境區的難民,一群亡者的屍骸最終被遺棄在此,被埋藏,淹沒,蟄伏著,等待著有誰來踏足這片禁域。

“萬回!快過來,這邊!”

刺青正在離岸處高揮手電。

哨馬已經沒有辦法為他爭取更多的時間了,萬回喘著粗氣,開始撞碎前面的冰殼,他決定這樣游過去,耗費體力但是夠快。

刺青已經伸長手臂,“快點!”

萬回拚命往前蹬,劈開浮冰,手已麻木,沒了知覺,最後他的腳尖猛一磕絆。

是臺階,他踩到臺階了!

他倆的手一下子緊緊抓在一起。刺青攥住他的手腕,嘩啦一聲,他連滾帶爬就上了岸,腿一發軟,差點當場癱倒。刺青一手握著他一手使勁拍他的背,“走!”

渾身像吸飽的海綿一樣沉重,萬回膝蓋打著彎,踉踉蹌蹌便往廠房內奔,小兔崽子正在那焦急的等著他。

廠房中央的柵欄內有座水箱,看似儲油罐或渦輪機殼什麼的,艙口在頂上。柵欄極其高,牢實紮根於地坪,圍成一片矩形的籠子。

萬回扳開擋銷,一腳踹開柵欄門,抱起小兔崽子就衝進去。

沒跑兩步,門閂卻緊隨身後,咣啷一記重響。

萬回一錯愕,止步回頭,果然,門在身後關上了,此刻刺青駐立在門外,手握著擋銷,顯而易見,他已鎖上了門閂。

萬回不明白怎麼回事,又要幹什麼,刺青這麼做等於是把他們關在圍欄裡,也把他自己反鎖在了門外,他不想走了嗎,還是另一個詭計。

刺青撐住門,埋下頭,這個動作,

好像一個選手終於跑到終點後的一次休憩,越過他的頭頂,遠處肉山已經沉沒下去,流冰盪漾,水面只剩一口巨大的窟窿。

“你聽我說,”刺青重新仰起臉,喘息下帶著似有似無的霧氣,“抱歉,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

萬回真的不明白,“什麼意思,你把門開啟。”他放下小兔崽子。

刺青搖頭,萬回一靠近門,他便後退。

“你還記不記得,在礦上的時候,年關那天,井下出事了。”

萬回怎麼可能不記得,那天他們挖到了一具乾屍,一支氣瓶爆炸了,炸開了一道通往地獄的裂口。一切正是從那一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