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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後來妹子力倦睡著,卻被素娥叫醒。隨奶奶已在面前,說和尚痛得暈去,叫一個五臺僧行曇,用祝由科符水救治。”素臣聽到行曇二字,恍然道:“這行曇被柯渾放了,著實便宜,卻到此地則甚?你且說來。”鸞吹道:“隨奶奶是看見的,說:爾在房裡,只有兩個和尚,行曇焚起符來,那知燭臺翻落,火燒衣袖,延及床帳,登時俱著,滿屋火起,兩個賊禿都被燒死。”素臣道:“這是惡貫滿盈,天理不容了!只是你們如何都在一處,不被火燒呢?”何氏接說道:“這是奴家和小姐商量,先要放火,次要弄死這和尚,小姐都說不妥,要專等相公。等到臨晚的時候,見和尚幾次暈去,奴家想乘亂脫逃,通知窖裡眾人,悄悄的收拾停當。恰好遇著火起,都鑽過這邊屋來。虧是大西風,火都往那邊燒去,相公若再遲來一刻,也就要燒死了!”鸞吹道:“二哥出門時,原知道是險地,因何直到昏黑始回?家父舍妹,可有訊息?半日心慌,竟沒問起。”素臣道:“我也忘死了,老伯現在撫院衙門,因和尚去報官相驗,大有擔閣,今日未必回寺,可以安心尋訪,路上又潑翻了人家麵碗,累和要死。那知那賊禿,歸家如此神速!”因把日中遍認死活身屍,及都院衙門攔阻之事,說了一遍,道:“明日二鼓去見,定沒阻滯也。”鸞吹笑逐顏開,歡喜感激。但不知妹子死活,一喜一憂。

石氏提了一大壺茶,託著一大盤米糕,七八隻茶杯,一大把竹箸,說:“是日裡剩下的,相公小姐們胡亂用些,等丈夫回來,再弄飯吃。寺裡邊的火,到這時候尚未全熄,不知燒了多少人哩。”素臣餓了一日,略不辭讓,先取箸夾食了三五塊糕,又吃了兩三杯茶,走到視窗去望著,東南角上,尚有餘光。鸞吹等每人吃了兩塊糕,收拾過去。只聽叩門聲急,璇姑去開進來,大郎滿身衣服,半溼半焦,走進門來,見男女擁擠一房,不知何故。石氏跑出,扯住了大哭。大郎驚喜交集,急叩其故。石氏把前後情由,沒頭沒腦的,夾雜敘述了一遍。何氏趕出房來,將石氏誓死不從,幾番短見,虧他救活,日夜防守之事述知。大郎本信得石氏,復有何氏之言,更加冰釋。忙叫道:“文相公!”素臣走出房來,大郎仔細一看,但見:

周情孔思,千尋泰岱之觀;虎坐龍行,萬里長城之概。面冠玉而溫潤,慄然備首春之無氣;目涵珠而精瑩,徹若發照夜之奇光。耳厚頤豐,郭汾陽三朝福將;氣清神雋,李青蓮一代詞宗。擁皋比而談經,不愧橫渠夫子;坐軍營而借箸,肯輸諸葛先生?

即便倒身下拜道:“文相公真天人也!”素臣忙搶一步,把大郎拖起,定睛看時,但見:(4020電子書|)

六尺四五身材,二十二三年紀;天庭略窄,早年未免■■;地角殊半,老去正餘福澤。耳長頤闊,必非落薄之形;背厚肩寬,大有魁梧之概。劍眉橫鐵面,依稀西漢黔、彭;虎項稱狼腰,彷彿初唐褒、鄂,時乎未至,賣糕餅以營生;運若早來,擁旌旄而立業。

素臣不勝驚喜,讚道:“好一表人材,膂力自不消說了!可會武藝?”大郎道:“小人家貧落薄,經營餬口,那有工夫習甚武藝?”素臣道:“你這相貌,豈是落薄之人?該留心學習武藝,俟邊方用人,可替朝廷出力,封侯拜將,蔭子榮妻,方不枉了你般相貌!”大郎道:“承相公錯愛!只是小人沒有此福,惟望相公照應。今日辛苦,且請在房歇息,小人去收拾夜飯來。”大郎說罷,跑至廚房,將米淘好,吩咐石氏,急速煮將起來。石氏連忙燒火,大郎弄些便菜,又將前後情節,細細說了一遍。素臣道:“這些和尚,罪大惡極,該有此燒了!”因走出屋外,看大郎房屋,靠著昭慶寺,前後共是兩進。頭一進,東邊間後面,空一小門出入。前東半間,擺著一張作臺,一隻行灶,向北一帶排門。後東半間,擺著一架磨子,地下堆著些磚塊石灰。西半間,靠著板壁,安放一張跳桌,桌上點著一盞油燈。板壁上貼著一貼對聯,上寫:劍氣沖霄漢,文光射鬥牛。中間掛一幅丹鳳朝陽的畫兒。向南四扇長窗,兩扇短窗。窗外靠東,一披灶屋,兩間半天井。東半間,一口小井,井上滿地水淋,短窗簷下,壓著一個炭簍。靠西一間,滿地都是磚灰,一個醬缸蓋已打碎,正是倒牆之地。

素臣閒看一會,走進屋裡。大郎叫璇姑,在小床側首,遞出一張椅子,說道:“窮的時候,把傢伙都賣盡了,止剩這張椅子,相公請坐一坐。小人妻子若非相公搭救,必被這火燒死,沒有專誠拜謁,只是心上感激罷了。小人因寺裡火起,拿了一把火鉤,奔到寺前,正在使用,忽被一人劈手搶去,迴轉頭來,那人已跳上屋簷,如飛而去。小人跟著眾人,也發了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