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窗內透出燈光來。
韓朱顏便說要去亭子上看看,袁梨晨點頭答應了,兩個人就穿過花木,看見那假山峰壑曲折,就在這假山下穿行,卻聽到那上面飄來隱隱的啜泣聲,兩人不由站住。
卻聽一個人勸說著說:“姐姐,這地方溼氣大,還是回去吧。”
哭得那人道:“溼氣大又怎樣,如今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原來她平湖走了倒也罷了,可現在卻又跑到越國來,還跟著殿下回府了。殿下如今連看都懶怠看我一眼了,更別說伺候了。”
另一人淡淡嘆了氣,又說:“她長得好,這天下男人有了她,自然看不見別人,你這樣自苦又是做什麼?我也時常勸你,你總不聽。你出身好,人也漂亮,殿下向來對你不同,等哪天殿下新鮮勁過了,就算是封她做個王妃,你也少不了個側妃、夫人的位置啊。再說了,這封妃子的事,還得看聖上的意思,她雖說是什麼袁將軍的同宗侄女,但是那袁家早已敗了,她那身份就算不得什麼了。”
那人又道:“我總氣不過,想我們這幾個都是出身名門,千挑萬選的,好不容易進來,也只不過做殿下的近身使女,她不過就長得好些,如今就菩薩似的供在這。”
另一人道:“你急什麼,她以後怎樣還不知道呢。說實在的,她如今不過是靠著殿下的眷戀,其實還比不得咱們有根基呢。你慢慢等著就是,何必冷夜裡跑這坐在哭,傷了身子可不好。”
那人又道:“你別小看她,你想想她能跑這來,又能叫殿下如此死心塌地為她做了這麼多事,已是厲害人物了。如今又帶了個妹妹來,她那妹子長得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最討男人心疼。那出身就更不堪了,不過是什麼商販匠人家的出身,也說是家裡沒落的。這如今這沒落的陳國人都跑咱王府來當主子了。這個還一張利嘴,今天居然當著眾人的面,說咱們是侍女,不就是給咱們一個下馬威麼?我看她們倆這次來,倒是很不善的樣子。”
另一人道:“唉,你就是個最多心的。也難怪你,這府裡上下誰不知道你是殿下的房內人呢,以往那班眼饞你的那般小人,挾怨尋隙,如今只怕給了你不少氣話。依我說,你還是少想點,保重好自己的身子要緊。回去吧,這再下去,夜深露重的,傷了風就不好了。”
她倆在下面只聽上面一陣響動,那腳步從上面慢慢去遠了。
韓朱顏就有幾分惱意,拉著袁梨晨道:“姐姐,咱們走。看她們說的什麼話,把咱們想成什麼樣的人,左一個出身,又一個出身的,這些名門小姐的心眼倒比我樣這出身的還小。”
袁梨晨道:“咱們回去說吧,別讓人聽見,又互相生氣。”心裡卻嘆了一口氣,想自己往昔在家也何曾肯受委屈,如今也難怪她們這些千金小姐如此,更何況,珊瑚還和吳歆還有一番不同的關係。
只聽韓朱顏道:“不就是珊瑚和琳碧,我可聽出來了。她珊瑚出身高貴,她要知道檢點,怎麼就名分還沒有,就肯做房中人了?也只不過拿了自己的身子去討殿下喜歡,好圖個身份罷了!”
袁梨晨忙止住她道:“罷了,不說了。這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都有他自己的道理,咱們也不說什麼好壞了,走吧。”
韓朱顏卻又嘻嘻笑著,直瞅著袁梨晨道:“姐姐,還有,別聽她們胡說,我對六殿下可什麼心思也沒有,你可別吃心,我就當六殿下姐夫一樣的。”
袁梨晨啐她:“呸,什麼姐夫不姐夫,讓你胡說。”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吳歆白天跟自己說在東城尋了房子的事,便告訴了韓朱顏,又問她早點搬過去住可好。
韓朱顏點頭:“好,省得在這討人嫌,日子久了還不知道生出什麼是非來。”
這夜回去,袁梨晨躺在床上暗暗思慮,越發覺得各人心思難猜,自己不論有意無意,在別人眼裡看見,覺得又是另一回事,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又想起以往母親說的姬妾相處的事來,又想到母親最近囑咐自己名節等事,又想著今晚她們提及自己的以後,種種思慮排山倒海的湧上心來,也不知道嘆了多少氣,翻了多少次身,才朦朧睡去。
這第二日,袁梨晨就與吳歆說要早日去那春華街居住,吳歆就道:“怎麼這麼急要去,在這呆個一兩日無妨的,我還沒帶你們看全這王府呢。”
袁梨晨想著若是一味急著要走,倒怕別人疑心,加上吳歆又挽留,便答應了,只是過一兩日後卻一定要搬出去。
吳歆笑道:“有多少人想進這王府來,你倒一副府裡有老虎的樣子,急著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