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都,皇宮,皇后宮內。
沉香落地,如細濤微伏,白紗繾綣。
水聲漾開,打破深宮的寧靜,
一隻晶瑩玉潤的小足跨出浴桶,踏入這暖香的白紗之間。
嫩長白皙的手指輕輕上挑,架上的紅紗兜被帶動著飛揚。
略作繫結後,那小足又往前踏動,裹上了內衫,接著又抓起了一件新的素白喪衣重新穿上。
白雨陌站到銅鏡前。
鏡中顯出一位端莊美豔的女子,女子頭戴白色喪帽,長長的睫毛垂落著,遮住藏著媚色的瞳孔。
她知道夏盛並沒有死,而是以另一種形式活著,所以這喪禮不過是個形式。
夏盛從始至終就對她刻意疏遠,而她對夏盛也沒有感情,只不過在後期因為夏炎的緣故,兩人形成了一定的默契,也有了一定的信任,甚至進行過配合,所以從而才有了現在的一幕。
白雨陌知道,如果她沒有那麼親近夏炎,或許此時此刻她已經被夏盛給殺了。
那位被太虛仙宗當做傀儡的皇帝,藏得何其之深,在“死”時才露出了尖銳獠牙。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要做的事。
每個人心底也都裝著什麼。
有人裝著榮華富貴,有人裝著長生逍遙,有人裝著爾虞我詐,有人肚裡能撐船,有人城府不見底
但有的人心底只裝著另一個人。
白雨陌的心很小,小到只裝著夏炎。
這很複雜,她有時候也常想,自己這樣一個氣場強大、心思玲瓏的女人為什麼會痴情於那坐於輪椅、夜夜噩夢的少年?
想來想去,她只覺得也許其實自己也是那麼的柔弱而膽怯。
她把柔弱和膽怯寄存在了那少年身上,卻看到他那麼堅強而樂觀地活著,就感到了詫異與好奇。
初見時,她十五歲,夏炎才十歲。
兩人朝夕相處,彼此關心,
這感情就如酒水發酵,越發甘醇。
時間流轉,初嘗只覺新鮮,只覺隔著距離,再品卻已沉醉,一往而深。
白雨陌擺駕出了宮,卻沒有去皇帝的靈堂,而是直接來到了寧和宮。
她關上門,美眸流轉,瞥了一眼床榻上猶然沉睡未醒的夏炎,然後又落向了書桌前坐著的宛如仙子般的白衣女人。
仙子也抬頭看向她。
兩女目光在半空交碰,如有無形電流匯於半空,發出奇異的“嗶哩嗶哩”的炸響。
皇后問:“你是什麼人?”
仙子正在翻閱著桌上的一些書冊,故作不經意道:“夏盛讓我當他老師。”
到了此時,她肯定是要死死繫結夏炎,雖然不能說出那一天的事,但她的一切力量都給了夏炎,希望也在夏炎身上,絕不可能脫離他。
皇后聲音冷了幾分,“本宮問你是什麼人,沒有問你做什麼。
就算夏盛讓你做他老師,本宮也需要幫他排查清楚,不能讓居心叵測之輩靠近他。”
“我不是什麼居心叵測之輩。”
“那你是誰?本宮之前從未見過你。”
“我叫南南夜香。”
“你說謊!”
“我沒有!”
“那你做什麼的?本宮從未聽過南姓的強者而且,本宮看你似是一點力量都沒有,不過是個普通人,如何教導夏炎?”
仙子輕聲道,“我有難言之隱,不便透露,但我肯定可以教導夏炎,可以做他的引路人。你不信我,難道不信夏盛麼?”
說完這句話,仙子就垂下頭,她如今身為普通人,只覺面前這皇后氣場十分龐大,每一個字都帶著凌厲威壓之意,讓她有一種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感覺。
所以,她開始繼續翻夏炎的“日記本”,以熟悉這個少年,心底則是裝著滿滿的委屈。
做爐鼎做到這地步,交了身子交力量,交完力量還得交心,
不僅如此還要自己主動還要自己去取得信任,真是稀奇。
師父說自己特笨,笨到讓她絕望,看來師父的眼光真是太準了。
想到師父,仙子有些神色黯然。
皇后見她神色,大概也明白了這女子沒說謊,畢竟她可以只從神態說話,就能分辨出對方是什麼人。
這一點夏盛沒有說錯,某種程度上,夏盛會的,白雨陌都會。
只是,如果這女人相貌普通一點,皇后就不會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