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麻木地懸在他的頭頂上。他問他:“你要喝水麼?”
周軌點了點頭。李約好像翻了個白眼,起身離去了。過了好一會,才有個僕人過了給他喂水。
這次旅程並不順利。原本是兩天的路程,可中途起了些風浪,輪船整整延遲了一天半才靠岸。周軌拖著半條命,被人架著下了船,又被塞進了轎車。
到了芒城,原先緊張的氣氛一點也沒有和緩,反而變本加厲起來。內部的變亂和外部的壓力把李約逼成了一頭癲狂的獅子,因為不安而殘暴,因為焦躁而武斷。他不再用殺人來解決問題,他開始用活雞來儆猴。周軌不大走運,成了最首當其衝的那隻雞。
對於李約的虐待,周軌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藍特故意讓車在李宅附近兜轉,車窗上沒有塗料,從外向裡看一目瞭然。藍特明擺著在算計他,又叫他幫忙,還讓他不得不幫忙。李約不會殺了他,殺了他只會讓形勢反轉,變得更加不可控。
眼下李約和藍特正默契地圍著一根柱子盤轉,誰也不出手,就等著看柱子會朝哪兒坍塌。可他在這場博弈中又算什麼呢?頂多是一塊地磚,遲早還要被砸壞。周軌想到這兒便覺得很苦楚,他摸了把身上的傷疤。
李約的脾氣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他在洗澡的時候摸到腿上的刀疤,火氣便突地竄了上來。他很快擦乾了身體,走出浴室,從沙發上撿起皮帶,一步步逼到床邊。周軌毫無防備,才剛抬起頭,昂貴的皮帶便兜頭抽了下來。
周軌被打得連衣服都穿不上,天氣又悶熱,他穿著件大號的襯衫,傷口透不了氣,又腫又癢。到了後來,他只能光著上身躲在屋裡。李約和他睡在一起,問他為什麼不蓋被子?他回答說:“被子硌得肉疼。”李約感到有些肉痛,靠過來摟住他,向他保證再也不那麼做了。
沒過多久,皮帶又落了下來。周軌一聲不響地抱著腦袋,心裡罵著,李約打一出生就進入了更年期,一輩子都擺脫不了!
海幫的人看著周軌被折騰成這樣,既自危又幸災樂禍。周軌剛開始覺得苦不堪言,後來也淡定了。周家靠人命生財,這冥冥之中就是個報應。
可報應歸報應,他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石門街,石門街,他總是一個人在那條路上轉悠著,想象著李約被暗殺的情景,會有槍聲,也許還有刀光,會有血,會有慘叫,會有死亡。他陶醉於虛幻的畫面中無法自拔,回去後卻看見李約依舊鮮活地作著各種孽。他託著腮幫子安靜地看著李約,覺得這真是怪事一樁。
李約拍了把桌子,對他的外出表示不滿。周軌就這麼看著李約,李約拍著桌子,伸出手指頭點著他罵他,又把他掀倒在沙發上,對他拳腳相加。周軌用手擋著臉,從指縫裡窺視李約狂怒的臉,他並沒有感到害怕,恰恰相反,在驚懼中掙扎不定的人是李約。
李約停止了對他的毆打,抱著他傷痕累累的身軀,在他耳邊瑣碎地念著,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沒有人會考慮我。。。。沒有人愛我。。。。
周軌忍著疼痛,伸出手輕輕地籠住李約的臉。
他覺得李約會死於非命,或早或晚。
☆、陰謀
十一月九日,大雪紛飛。周軌的心跳發生了某種變化,好像是快了一拍,又好像慢得出奇。他蜷縮在沙發上翻著本書,眼神越過書頁定在了日曆上。李約覺察到了他的不安,用手支著沙發扶手,俯下身問他:“你不舒服?”
周軌推了推額頭:“屋裡太熱了。”房子裡的暖氣開得太足,烘得他頭腦發脹。李約當了把他的肩說:“那我把暖氣開小點。你要喝冰水麼?”
周軌忙地搖了搖頭:“不用了。”
李約擠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盯著他問:“你是不是很怕我?”
這不是廢話麼,周軌斟字酌句了一番後回答他:“我不敢怕你。”李約哈地笑出了聲,周軌又糾正了一遍:“我一直很怕你來著。”
“那你會怎麼做?”
“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這是個很聰明的回答。李約點了點頭,低聲說:“要是他們都像你這樣,那就沒那麼麻煩了。”他又向周軌確認,對吧?你說是不是?
周軌想也沒想,說:“是,當然。”
李約對此不作任何表示,神色陰鬱地望著窗外。窗外大風颯颯,將天地捲成一片沉悶的灰黃。李約回身把周軌按倒在沙發上,周軌全身發毛,腦子裡飛快而混亂地轉著。但李約沒有打他,臉色也沒變,只是接著問:“你還喜歡賈成舟麼?”
周軌